文／長木云伊

母親是一個一天書都沒念的農村婦女，也正因為如此，她對我這樣一個研究生兒子感到十分驕傲。聽姥姥家人說，其實當時母親上學的書本已經領回來了，只是因為老舅那時年紀太小，沒人照看，母親就照顧著我最小的舅舅而沒有去上學。也正因為如此，舅舅發脾氣時只有我母親才能管得了他。姐弟的感情在那，更多的則是恩情。

得到母親病危的消息，在飛機場跟舅舅通了個電話，我能聽出他強忍著哭聲，并安慰我說：“情況是非常非常的糟糕”。其實我早就知道媽媽是等不到我到家了，因為在第一時間的電話里，我便聽到二姐的哭聲。我能做的，就是盡量騙自己，希望這次也跟去年秋天一樣，媽媽依然可以被搶救過來。

真的沒有騙得了自己，在桃仙機場的洗手間里，我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母親過去的一幕幕閃現在我腦海里，像昨天發生的事情。她跟我在大連回來，她跟爸爸吵嘴，她輕輕的為我揉太陽穴......

很小的印象是自己站在門縫那里哭，外面下著雨，感覺很害怕，媽媽回來后輕輕的抱著我，逗我開心。

歲月改變了太多的東西，最大的改變便是我的心，似乎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次回家，送走母親以后到鄰居家還東西的時候，看到一只很小的小狗，輕輕的抱起來放在腿上，它卻嚇得瑟瑟發抖。“你媽要的小狗，說你喜歡”，鄰居這樣說。我淡淡的一笑，輕輕的用臉貼著小狗，似乎小的時候媽媽的臉貼著我的臉，我的心也在瑟瑟的發抖。

到園子里看看，臨上班時媽媽種的白菜已經抱心了；跟她一同到水田里看水稻時，秧苗剛剛過水面，現在卻金黃一片了。到倉房里突然看到一箱子書，居然還剩一箱書！本以為都被母親賣掉了呢，當時得知我攢了十幾年的書被母親賣掉時，我沒有發火，心都要碎了。但轉念一想，如果不是非常缺錢，母親也不會這么做。從那時，我一提這事兒，母親總是歉疚的笑笑，什么也不說。

這個時候我看到這箱書，大概是母親留給我的最后一個驚喜，我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心，再一次的破碎了，酸酸的。

母親走的急，什么話也沒留下，總感覺她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前些日子總能打個電話跟母親說說我在外地的情況，現在卻總是盼望晚上做夢能跟她說說話。依然放不下，怕她在那邊也一樣，愛上火。

強迫自己相信這是真的，因為母親希望看到一個堅強，樂觀的我。不讓她為我擔心，只有驕傲與自豪，哪怕是在另一個世界，一如繼往的。

想念母親，在這個午夜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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