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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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即使能夠活到百歲,也正如楊絳先生所說的那樣:“少年貪玩,青年迷戀愛情,壯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屈指算來,能夠認識自己、反省自己的時間少而又少。而我,何其榮幸,因為校園十年,竟也被人稱為“老師”,并由此結識了一批年輕而可愛的朋友,豐盈了我的生命。
1995年1月,在《大屯工人報》通聯科科長孫國靜老師的極力推薦下,我調入技工學校辦公室任文字秘書。一進校門才發現,學校里的教職員工不是學校畢業分配的大學生,就是有一定社會背景的人,像我這樣既無文憑,又無社會關系的,絕無僅有。這一發現讓我誠惶誠恐,猶如林妹妹初進大觀園,每日里謹謹慎慎,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唯憑著手中的一支筆,認認真真地完成領導交辦的份內份外的各項工作。
新學期開學了,校務會上,謝長瑞校長要求把《技校簡報》辦起來,而且要辦成學校對外的一個窗口,展現技工學校的風采。與會的領導都看著我笑著說,《技校簡報》辦辦停停好幾次了,看看你能堅持多久。我說爭取辦到一百期吧。眾人人大笑。當時的辦公室主任歐蘭石半認真半調侃地對校長說,只要辦到一百期學校就得給獎勵呵!
果然,沒辦幾期,稿源枯竭。當時的學生科科長徐樹君給我出主意,除了向教職員工約稿外,還可以通過團委和學生科向學生約稿,由此結識了王耀東、范宗良、王勇、蔡穎穎、孫麗娟、盧玲玲等一批優秀的學生,有了他們的支持,簡報內容靈動了起來。尤其是魏翠翠、王玉芹和宗慧芹,她們的《蘇州實習見聞錄》、《沖擊高級工》等文章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簡訊,而是用一顆善感的心,真實地記錄了女生們面對就業、考高級工等現實問題的思考,以及她們忐忑不安的心情和為此付出的艱辛努力,增加了《技校簡報》的可讀性。在他們的支持下,《技校簡報》辦到了一百期,真辦成了對外展現學校風采的窗口,在創建國家級技工學校和。
十年校園匆匆而過。當我抱著相機出現在大屯鋁業公司的時候,總會不期而遇一些驚喜的聲音:“王老師,你怎么也來了?”每逢此刻,我知道,那是技工學校的學生,而且是學生會或者團委的骨干。這一聲“老師”令我誠惶誠恐,生怕對不起年輕人的信任。
此后的十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十年,每天和80后在一起,每一天都過得單純又快樂,并在他們的陪伴下不斷地挑戰自己。
第一次帶著蔡穎穎、王玉芹、魏翠翠自編自導自演《事故三姐妹》在大屯公司安全小品匯演中奪得第二名并獲得了優秀創作獎和組織獎,驚訝地發現木訥的我竟很有些編導天賦,而她們更是用自己的實力讓我刮目相看,不住贊嘆。
蔡穎穎15歲考入技校就與我多有接觸,印象里的她就是一個瓷娃娃,白白凈凈嗲嗲的。沒有想到在我物色“事故”角色時,好幾個人同時向我推薦她,而她一上場就展現了“大姐大”的風采,壓住了陣腳。后來我才知道,這種大氣是她生命的底色,出色地勝任了鋁業公司團委書記、黨工科副科長等職務。
一直知道王玉芹吃苦耐勞,無論多臟多累多麻煩的活只要交給她,她準能保質保量地完成,但不知道她竟然多才多藝。不僅是文章寫得好,朗誦、演講樣樣拿得起放得下,而且能編會導會演會說相聲,英文歌唱得惟妙惟肖。她是中國礦大成教院第一位感動礦大十佳人物,在鋁業公司政工科工作期間一個頂三,每一項工作都干得有聲有色,滿載而歸。
宗慧芹是王玉芹心心相印惺惺相惜的閨蜜,畢業后分到孔莊煤礦,又同時考上礦大。在我的印象里,她就是一個文文弱弱的乖女孩,又嫁了一個如意郎君,相夫教子,甚是賢惠。分流到了孔莊礦才發現她原來是拼命三郎,幾乎每周都有一篇大稿見報。而這每一篇稿子,都是她做完家務、安頓好孩子后才寫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們成了我的驕傲,人們贊美她們的時候總是會提起我,仿佛我真是她們的老師。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她們稱呼我“王老師”,越來越多的人夸獎她們像我。而我自己清楚,我不如她們甚也。
除了寫作,我遠沒有她們有才華。本是一個懦弱的有些自閉的人,天性不喜歡熱鬧,很多時候只是坐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用眼、用心在觀察來來往往的人和事。明明自己離群索居,還要埋怨別人有距離,人就顯得有些寡淡。因為結緣于校園,她們用她們的青春年華給了我最好的陪伴和鍛煉,尤其這后十年。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努力的,刻苦的,是她們讓我越來越發現自己的不足與丑陋:我沒有蔡穎穎的膽識和氣魄,也沒有王玉芹的多才多藝和忍辱負重,更還有宗慧芹的勤奮與執著……她們,就像一面照妖鏡,照出了我的原形,讓我清清楚楚地看清楚了自己:這二十年來,我能從一名普通女工成長為一個管理干部,無他,遇到好人好機遇而已。
杜牧曾有詩云:“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與這個大才子相比,我是何其幸運。我既沒有顯赫的家世,又沒有蓋世的才華,只是遇到了好時代,無須落魄,亦無須斷腸,因為有大屯礦區這個舞臺,因為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相伴,因為文學和心理學,我學會了修正自己,學會愛與陪伴,學會了溫暖自己和溫暖別人。假如說十年一覺,在這二十年里我做了兩個大夢,一個是文學,它夢中遇到了自己和更美好的自己。
親,我愛你們,如愛自己。相信明天的我們,都會變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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