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 字
在錯過數年后,我終于,又遇見你,在最美的時間里,花開滿枝椏。
是在今年清明小長假的第二天,我終于得空,回石湖畔的院子里,看一眼我心心念念的紫藤,枯萎了沒?花兒,開了沒?
說來,這棵紫藤從2010年來到小院里,6年來,身為女主人的我,只偶遇了一次她的花開,也是匆匆半響。等再回來時,已是綠蔭滿枝椏,沉甸甸地越開越旺,更在去年爬上了我家小樓的2樓玻璃房,甚是壯碩。不過,家里好心的親戚擔心玻璃房被壓壞,去年來玩時,把紫藤的藤蔓從根上剪斷了好幾枝,瞬間枯萎的老藤,讓我心疼了好久。這花,會因此枯死嗎?于是,牽掛著的我,終于今年逮著空回來了一趟。
一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哇,滿目的紫韻爛漫而來,隨風輕舞,這是怎樣的浪漫驚喜?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感動了你。
對于成天忙碌的我們來說,這一刻,是種多么奢侈的幸福。
搬個小凳,安靜地坐在窗邊,細細欣賞,我家小院里的紫藤,任性地開,恣意地落,漫天漫地,鋪滿,一如此刻我的時間,任性流淌。從黃昏一直到暮色,默默相守。
暮色里的你,居然是清亮的,在灰暗的黃昏背景里,淡紫蛻變為棉白,伴著微雨,豐盈低垂,不喧華,不奪色,與綠葉相得益彰。
靜水流深。
我享受著與你的安靜對視,似乎聽見,花落的聲音,輕盈細軟,緩緩地,姿態優雅地,飄落鵝卵石地面。一地碎紅,擁著這一蓋華美,只是,不張揚地美麗著,有種低調的奢華,不管你在,或不在。
很遺憾,基本上我是不在的。平日里,小別墅是空關的,所以,這棵紫藤種在小院里已六年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花開。盡管每年四月,紫藤花兒都會垂滿枝頭,但,忙碌的我們,卻常常錯過。因為春天,幾乎是最忙碌的時節,大部分的日子里,我們忙著,各種各樣的方案、計劃、執行、成效,在俗事的變化中糾結、滿足,沒完沒了,好不容易從繁瑣中抬起頭來,想起這棵紫藤,沖到小院來,卻發覺,眼睛一眨,花已落盡。 以至于我們竟懷疑,這紫藤有沒有開過花?是不是已枯死?
幸好,鄰家老奶奶親切的聊天,讓我很是欣慰?!斑?,前半個月,這紫花開得那個美吶,我們常坐在院子里乘涼欣賞,附近一些居民還來用鉤子把花勾下來,聽說這花可以炒菜,他們采回去炒菜了?!崩先擞悬c惋惜和心疼這些美麗的花。我卻只是笑笑,這花,注定與忙碌的我們無緣,就算不被人采走,也會孤獨地花落滿香徑,無人呵護。
這一刻,我突然很羨慕,鄰居家的兩個孩子,傍晚時分,透過矮矮的柵欄,把七彩的肥皂泡,吹滿紫藤花下的院子每個角落。赤橙紅綠青藍紫,斑斕的泡泡在暮色中輕盈飛舞,點綴在這個平素普通尋常的院子里,我透過落地玻璃望出去,仿佛自己不是坐在家里,而是沉浸在一個華麗麗的夢里。純凈、美好。
怎可辜負這段優雅茶事?于是,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倚著窗,煮水沏茶吧。聽陶壺里水開叮叮地撞擊聲,看壺嘴里氤氳著的霧氣緩緩散向窗邊,拿出24節氣杯里很應景的“清明”杯,在疏影橫斜的紫藤架下,鋪上一席,茶席一定是玫紫色的,與紫藤花兒相呼應,這個季節,用剛剛上市的白毫銀針或者白牡丹的清雅,來呼應紫藤的淡雅詩意。當清香芬芳的茶味,擁抱著你的感官時,滿地燦燦的落紅,同樣震撼著你的心靈。
這是一場紫色的盛宴,卻帶著短暫又美麗的憂傷。因為她是安靜的,一個人的心靈狂歡,與柴米油鹽的生活,相距甚遠,而我也深知,這樣的不食人間煙火,終只能偶爾,每個人,都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什么時候可以真正停下來?無論對時間,還是空間,這樣一場約會,都是奢侈的。
匆匆一刻,便已知足。
在看過你晨、昏、暮、夜的各色模樣后,掩上窗簾,關上院門,我們轉身,繼續紅塵忙碌。一刻的安靜發呆,杯盞茶壺間,已是隆重地對待了自己,已是真正懂得了,生活之美。
美,因為短暫,才顯珍貴。美,因為奢侈,才懂得珍惜。而我們更懂得,那些太美太華麗的時光,不能過度迷戀,更不能沉溺。真實的生活,更需要風雨的撞擊和磨礪,堅定地站在土地上,在經歷過不完美的千瘡百孔的生活后,我們才有資格繼續回來,稍作休憩,真實地聞花香,賞花容,感受生活的美好,沉淀你的經歷,并珍惜你所擁有的一切。
讓我們相約明年,紫藤花下,更美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