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你如同知曉我身體,身體也都熟悉你。
文/兔屎兒
01
我和老鬼,相識于微年,老鬼總是問我,“微年到底是哪一年?”
我說“大抵就是你梳著兩個辮子聽見誰喜歡你就哭紅眼睛跟兔子似的那一年吧?!?br>
“哦那大抵就是你挖著鼻屎抹到書桌上哪里都是的那一年。”
老鬼也不甘示弱的懟著我。
明明是兩個子孫滿堂的老太太,卻依舊在養老院里懟來懟去。
每到這時,小北總會慢悠悠的搖著蒲扇,盤上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你倆憋扯了,趕緊過來斗地主。”
02
老鬼小北還有我,年輕過成熟過,最后老了卻是如此的幼稚。二十幾歲的青春年華我們都一起走過, 那年我們說以后畢業要到一個城市,信誓旦旦比結婚時候的“Yes I do”還要神圣。
至今還記得第二天聚首,三個人都發現三個人的爸媽都笑了一晚上。
姜一直都是老的辣,后來我們畢業,三個人散落三個城市,鋪遍了祖國東南沿海從北到南。
小北總說大連那么大,沒人陪她吃飯。
老鬼一個人逛街然后在公交上開始給我打電話,無論我是上課睡覺開會還是面試,這一秒不接,下一秒懷疑南京都要被她炸掉。
而我,多少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打兩通電話比打兩桶雞血還要管用。
那時候我們過年就還是會回到家鄉的小縣城,好像回到那里一切都能回到最開始的地方。
03
大學畢業,老鬼繼續在醫學界上獻身,打屁針插尿管手到擒來,因為患者的控訴自己的爆脾氣收斂了很多,小腰身也像是脾氣一樣細到沒邊,可手機里的聲音依舊震耳欲聾。
小北在還沒畢業就保研到首都的某所大學繼續她會計的夢想,我和老鬼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我們常說要保護小北,不要讓她感受到社會的負面,最好讓她畢業留校,嫁個金龜婿,一輩子悠哉悠哉,快樂成長。
三個姑娘從彼時年少到長發及腰,彼此的生日禮物可以擠滿好幾間屋子。
第一次租房沒有錢,小北一句話沒說打給我她的獎學金,后來三個人只要有一個人有錢就夠三個人花。
我們經歷無數次感冒無數次生日,無數次失戀以及失意的時刻,時間空間次元都可以改變,只是,老鬼還是那個老鬼,小北還是那個小北,我還是那個我。
畢業那年的合照,不管我走到哪行李箱里都有它的位置。
04
當我們三個人被現實打敗流落祖國四面八方時,我們發現好像只有等我們老了才能繼續完成年少時的夢想:住一起天天吃燒烤打牌。
今年,我們都65歲。糖尿病的我有好多忌口食物,年輕時就是小護士的老鬼天天看著我,小北如我們的愿留校做了大學老師,卻多了好多我們不喜歡的學術風格以及教授口頭禪。老鬼如愿和初戀結婚生子。
真好。
我們三個人擠在養老院的雙人床上,任誰動也不走,如同年輕時裸著一起睡的夏天。
45號房間,是我們的房間號。周遭兩個老人因為嫌棄我們吵都搬到離我們很遠的地方。也許我們也不知道我們的聲音是不是真的很吵,我們都可以忘卻我們的老伴,滿堂的子孫,只剩我們三。
細數年輕時暗戀的某某,以及當年爭著吃的滿頭大汗的楊國福。
05
時間被世俗分成了一段一段不能連續,大半部分的時光我們在煎熬中成長。
細數一些驚喜,或貧窮,或哀傷。
一個又一個山丘阻攔我們的夢想,還好,我們還有夢想。
甚至,我們還有彼此。
熟悉你如同知曉我身體,身體也都熟悉你。
我想起年輕時我們說,到老了要天天吃火鍋。
我一直記得/我怕現實總是很殘酷/
到時候又有什么羈絆住我們/
打牌吃火鍋會不會依舊是奢侈/
是不是要三個人的另一半都離開人世或是孤獨終老才可以實現/
是不是要把你和你永遠記在圖片里/
可我想知道你的發型你今天的膚色還有你的衣服/
我想記住每一天你們的臉/
老鬼,小北,我是兔兔。
我想去大草原/我想賺好多錢/
我想和你們一起變老看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