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是讀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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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總有一個執念:一個有生命的活物,總應該這樣活一次。

春天來的時候,就打開窗戶,風進來,花香進來,花花綠綠的顏色也闖進來。草長鶯飛,柳絮楊花漫天,湖水開始泛綠,出落成一灣翡翠。

讀過陶行知先生這樣一首打油詩:春天不是讀書天,放個紙鳶,飛上半天;春天不是讀書天,舞雩風前,恍若神仙;春天不是讀書天,放牛塘邊,赤腳種田。春天不是讀書天,之乎者也,太討人嫌;書里留連,非呆即癲。

與陶老先生意見相異,我更愿意在一年的開頭里“呆”著,“癲”著,“癡癡傻傻”地看著世間萬物在薄薄的一頁紙上相遇相知。這個時候,燒一壺山泉水,將珍藏的雕花玻璃茶具拿出來細細地擦拭一番。將一把茉莉花茶葉倒進玻璃水壺里,沖上剛燒開的水,看著茶葉在水中重拾生命,翩躚起舞,游走開來。幾番沉浮,花茶的香氣就在小小的房間里漾開。盡情地浪費那茶葉經陽光照射后投在鉛字上的影子,就像奔騰著的匹匹駿馬。古人言“賭書消得潑茶香”,這時在指尖翻閱一本裝幀精美的書,哼上一首小詩,這大概就是美好的定義了。

除卻夏天的悶短燥熱,秋天的悄愴凄涼,冬天的蕭索酷寒,萬物復蘇的春天本就是個讀書的日子啊!

到戶外去,吸一大口帶著泥土味道的空氣,從而感受到凜冽而清新的味道。襲一身潔白長裙,與滿樹的白玉蘭相擁在一起,想象自己化身一只彩蝶,將“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句子篆刻進和田玉一樣的花瓣里。真真地體會到古人所說,“窗臨水曲琴書潤,書讀花間字句香”,這詩句光是想想便美不勝收。在盛放的櫻花下,在粉嫩嫩的水彩畫中,讀著一段精簡而動人的故事:父親在春天的大海里出海遠行,女兒日復一日守望在碼頭的柵欄邊,柵欄的枝椏上生了綠芽,繁茂,枯萎,歸于無。許多年后的又一個春天,已成為老婦人的女兒再次來到岸邊,找到了已成為朽木的父親的小船。她靜靜地躺在小船的中央,仿佛回到了父親的懷抱。將頭抵在書脊上,聽著這泥土的深情緩緩注入樹根的末梢。春天的氣息,變得甜蜜而又傷感。

讀著讀著眼睛累了,就毫無顧忌地把身子埋在草地里,閉上眼睛,感受陽光透過花瓣灑在眼瞼,形成粉色的光斑。和身在草綿綿處尋夢去,醒來,就讀泰戈爾的詩,就寫長長的信,就聽著風吹楊樹葉子嘩嘩的聲音。然后就輕快地唱著:

春天乃是讀書天,

茅檐春水,溪上青青草;

春天乃是讀書天,

草長鶯飛,溫情剛剛好;

春天乃是讀書天,

抱樹同眠,花落知多少;

春天本是讀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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