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我家有個老奶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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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蜷縮在墊著厚實棉墊子的寬大的木沙發中,微微合著眼睛,雪白的發絲亂糟糟地散落在額前,遮住了臉上那一道道溝壑縱橫的皺紋

柜子上的電視機是開著的,正在播放著廣告。墻上的掛鐘也在滴滴答答地敲出枯燥的聲音。

正是夏天,外面陽光正好。可是,在這間寬大的沒有多少家具的屋子里,那個蜷縮著的瘦小單薄的身影卻顯得那么孤獨,那么落寞,不禁讓人要落下淚來。

我怕驚嚇了她,沒有喊她,而是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掀了掀眼皮,無意識地瞄了我一下,又合上眼睛,打算再一次進入閉目養神的狀態;倏然,她又一次睜大了眼睛,渾濁的晶體里閃過一絲亮光,一抹驚喜掠過眼底:“伢吔,你回來啦!

是的,我回來了!我知道,外婆有多么盼我們回來;我知道,她是多么希望這個家里能夠一直熱熱鬧鬧的,房子里到處都充滿著人氣,就像冬天的炭火,嗶嗶啵啵燒得旺旺的。只可惜,除去逢年過節,這個愿望已經不可能實現了!

我幫她把額前散亂的頭發捋順了。她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看著我,綻開了笑顏,臉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如秋菊的花瓣。這皺紋,是近百年歲月的滄桑一刀刀刻下的印痕啊。

我把買的零食、牛奶還有一條煙放在外婆床邊的柜子上。她一邊笑著埋怨我又花錢了,一邊關掉電視,和我相跟著來到堂屋里。我提過大門邊放著的一只菜籃子,把母親早上從菜園里摘回來的新鮮的豇豆、空心菜、黃瓜倒出來,一邊擇菜一邊和外婆閑聊著。

-02-

我的外婆是一個很老很老的老人家了。她出生于1925年,虛歲已經93歲。要說她的一生真是很不幸的:少年喪父,青年喪子,中年喪夫,70多歲時,還做過一次大手術;到了耄耋之年,本該為她養老送終的我的父親卻因病去世,兩個女兒中的大女兒又不幸橫死。

現在就只剩下我的母親,她唯一的小女兒和她住在一起。雖然她這一輩子命運多舛,但好在生性開朗樂觀,遇事想得開,不鉆牛角尖。

那年秋天父親去世后,母親整日悲啼,我們也痛苦得難以自拔。外婆雖傷心,卻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經常勸說我們:人走了,老天爺也拉不回來,要讓你爸走得安心些;活著的人,日子還得過下去。在外婆的勸慰下,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心中的痛楚才慢慢減輕了一些。

外婆的雙腳曾被迫纏足,后來雖被“放腳”,卻已成了畸形。我給她剪腳趾甲的時候看到過,那雙腳的腳背拱起呈弓形,腳掌兩頭下塌往中間擠,二拇趾架在大拇趾上,雙腳已嚴重變形,比一般人要小上兩號,所以她穿的鞋子都是最小碼的。

就是這個有著一雙畸形小腳的人,年輕時卻是一個上得了場面的女子。

外婆告訴過我們,大集體的時候,生產隊里有什么拋頭露面的事情:下江上縣,送信尋人等等,都讓她去。她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待人接物毫不怯場。

記得我們曾經好奇地問過她,去那么遠的地方,不認識路怎么辦呢?她笑呵呵地說:“莊稼長在地里,路長在嘴里;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嘴巴放甜些,問人唄!”至于田里地里的各色農活,她也是樣樣拿得起放得下,絕不輸給任何一個勞動力。

未完待續……

本文作者梔子是我的母親,是最愛我的人,也是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梔子因病已經離開了,但是她的文字,她文字里飽含的充沛的情感會帶給讀者深深的感動與感悟,我就是她最忠實的讀者。

為梔子出一本書是我最大的夢想,您的每一次閱讀與點贊,都是對我莫大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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