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仙目錄

懷叔是個面冷心善的人，心性內(nèi)斂沉穩(wěn)，有一股歲月沉淀下來的刻板氣質(zhì)，我內(nèi)心深處對這個性情獨特的男人多了幾分敬仰，這是種尋常環(huán)境的利益之爭里很難陶冶出來的人格魅力。

第一天下班回家，當我把工作賺的五千塊錢交給母親時，她一臉驚異的瞪著我問：“南風，這錢怎么來的？”

“媽，這錢是我工作賺的”。我第一次面對家庭時，心底有一絲欣慰感，雖然這個錢收益于懷叔的照顧，但是一份工作在這種時候也提現(xiàn)出了它極大的價值，我對此心存感激。

母親不可置信：“你找了一份什么樣工作，既沒經(jīng)驗，又沒有社會閱歷，薪水居然這么高？”

“我在火葬場工作”。我坦然承認，在這之前，我已經(jīng)去過很多地方，飯店，酒吧，洗衣店，無奈薪資都不盡如人意。

“南風，委屈你了，我們對不起你……”。母親聽了，眼淚直流，話語間泣不成聲，她是在哭送我的大好前程，哪怕我去當個洗碗工，她恐怕也不會這么傷心。

我抿唇微笑，故作輕松道：“媽，您沒聽說過嗎，條條大路通羅馬，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這份工作挺輕松的，我感覺還不錯，蠻適應的，雖然賺不了大錢，發(fā)不了大財，但是，咱們一家人能夠其樂融融的在一起，我也就知足了”。

我那賭鬼父親站在角落里，聽了我的話，發(fā)出半聲哀嘆，目光愧疚的望著我，心里多少有些無奈，嘴巴微微動了一動，卻沒有開口說話。

“爸，我們?nèi)齻€人的命運都握在你手上，以后你行事可要量力而行，否則逼急了，別怪我不顧父子情分”。我半分威脅，半分警告，我心里清楚，人一旦沾染上賭博，就不能以正常心理來約束其行為。

這一次，父親態(tài)度虔誠，他或許是真的知道錯了，大病一場，從頹廢中清醒過來以后，就開始專心幫母親打理家務，過去大把的時間放在賭坊里，現(xiàn)在，他將注意力專注于廚房，精力放在母親身上，前幾年，母親因過度勞累患上了肺癆，這一陣子，他將母親照顧的很好，面色紅潤許多，咳嗽也有所好轉(zhuǎn)。

父親忽然間變了心性，人也跟著慈眉善目起來:“南風，爸爸從前大錯特錯，連累了你們，心存羞愧，今后我會好好彌補你們的”。

“那就好”。我露出一絲微笑，父親能在我面前低頭認錯不容易，最難掌控的是人心，他如果定心戒賭，付出再大代價我也愿意助他，他若不戒，我也必然不會因為私人情分而縱容他的錯誤。

電話恰在此時響起，來電是我的初戀情人李西洋，她父親是縣里的首富，生活安逸，與我的生活背景相差太多，因此，我退學后就在同學圈子里就徹底消失了。

“南風，我聽說你沒上大學，是什么原因？”西洋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從前的柔聲細語換成了質(zhì)問的語氣。

“沒什么，厭煩了枯燥的學習環(huán)境，不敢虛度時光，趕早尋個正經(jīng)工作也不錯”。

“工作？你才幾歲就出去工作，你父母對你可真好，是把你當成賺錢工具了吧，你學習成績這么好，現(xiàn)在退學必然是荒廢了，以后也不會有好前途”。

學生時期，空有愛慕，卻也僅限于同學間的親密友誼，她美麗大方，心高氣傲，以前之所以看中我，或許是因為我有學霸的光環(huán)，如今我的表現(xiàn)顯然令她感到非常失望。

事已至此，我和她的人生歷程已經(jīng)有了分水嶺，心理好感再濃，也沒有了同行的樂趣，只言片語間與之拉開了距離，冷淡的說了句抱歉，掛了電話，將手機卡掏出來丟進垃圾桶里。

一夜難眠，反復思索家庭瑣事，不熟悉的工作環(huán)境，以及尚在懵懂中失去的愛情，后來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睡夢中無數(shù)具在火焰中翻滾的尸體張牙舞爪向我撲來，我逃了一夜，從城市的南邊跑到北邊，沿著屋頂逃向另一座屋頂，沿著天線向高空中攀爬，跑的精疲力竭，卻躲不開身后的尸體，它們鋪天蓋地的向我涌來，路過哪里，那里就被燒成一片灰燼。

我從大汗淋漓中清醒過來，天色已亮，陰沉的天氣遮住了陽光的溫度，我渾渾噩噩的從床上爬起來，將冰涼的水溫拍在皮膚上，思維稍稍清醒了些許。

洗漱好出了門，我大口呼吸著戶外變了天的稀薄空氣，門外天色暗淡，我心里卻忽然平靜下來！

早上九點鐘，我準時來到單位，大門前停放著一輛靈車，懷叔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沖我招手：“南風，快上車，準備接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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