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 亦真亦幻亦從容

那里沒有貧賤也沒有富貴,沒有悲傷也沒有疼痛,沒有仇也沒有恨……
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問:“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說:“死無葬身之地。”

——余華《第七天》


圖片發自簡書App

小時候有人去世的時候,就時常聽到大人說某日某時死者要回到他熟悉的地方走一圈,讓小孩千萬躲避,不要讓死者在回歸途中看見,否則就將大大不利,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回煞又稱回魂,指的是人死若干日后靈魂回家一次的行為,一般在人死后七天發生。回煞夜也叫“還魂夜”,它是指亡靈在死后數天,靈魂留在人間的最后一個夜晚。在這個夜晚,亡靈回到生前最愛去的地方。

余華的小說《第七天》,閱讀過程中感覺就是一種以回煞的形式在敘事。黑色的封面上兩個如X光照片上的人形,并且是一個明亮一個灰暗,只是人形要豐滿一些,給人一種幽靈們席地而坐的交流。這是我閱讀的第一本余華的小說,一種黑色幽默中導入人性的討論,讓人在荒誕不羈中體悟人生。

“唐之舉人,先籍當世顯人以姓名達之主司,然后以所業投獻。踰數日又投。謂之溫卷,如幽怪錄傳奇等皆是也。”

這大概就是傳奇的來源吧,幽靈鬼怪,神仙指路等等。就如《水滸傳》張天師放出108個妖孽,《紅樓夢》也是有一僧一道將一塊女媧補天遺留下的一塊經過了日月洗練的石頭送入“昌明隆盛之邦,詩禮簪纓之族,溫柔富貴之鄉。”

不過現在要先進一些了,有了現代化的機器設備及記敘方式。本書的傳奇也是如此,主人公以非凡的形式來到這個世上——母親在綠皮車上上廁所時一不小心生產,于是奇跡發生了,嬰兒順著廁所洞口排出去了,在快速的列車上兩個相反方向的作用將臍帶隔斷,嬰兒卻“毫毛未損”,奇跡般的在兩列火車之間被扳道工楊金彪拾獲,主人公楊飛從此來到人間。楊飛在人間生活了41個年頭之后,因為父親(養父)癌癥離家出走而變賣僅有的家產四處尋找未果,在一家飯館吃面條時桌邊一張報紙上見到前妻自殺,精神恍惚中,對餐館廚房失火,老板為了收到就餐費堵在門口讓客人交錢出門之事無動于衷,最終因廚房爆炸死于非命。

“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故事安排了7天,前三天敘述了楊飛逃離火葬場,開始自己尋找記憶及其在人世間的履歷,第四天夾敘夾議的從陽間逐步過渡到陰間——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第一天,楊飛從轟然倒塌的廢墟中爬起,帶上預約號前往了殯儀館。殯儀館里竟然還分成了普通區、貴賓區和VIP區。 余華展示了社會上人與人之間的貧富差距。有錢人都趾高氣揚的走向進口焚尸庫,擁有著價值連城的墓地,且能確保自己的遺體完好無損。然而普通人靜靜的等侯著,走向國產的焚庫爐。楊飛就是這樣的普通人,并沒有墓地,不知去何方。余華運用諷刺的方式展現了現實社會中其實也是如此。

第二天,他回憶了自己過去的婚姻。上流社會的李青死心塌地的跟在他的身邊兩年多,之后她卻厭倦了平凡、清平的生活,為一個海歸博士而跟他離了婚。后來李青第二次的婚后生活過的極其不幸福,結果自殺了。人們總是會被金錢所迷惑、對自己生活感到不滿,貪婪的追求更多,然而最后變得一無所有。楊飛和李青的愛情被現實所隔絕,但是兩人之間的掛念和愛一直存在著。

第三天,楊飛講述了自己的出身。出生時, 從廁所洞里掉落到了火車鐵軌上,被楊金彪即時發現并辛苦拉扯長大。他年幼在楊金彪的細心呵護下茁壯成長。在閱讀這一章節時,我被他們的父子情深深地感動了,使我熱淚盈眶。楊金彪對楊飛傾注了無限的愛,他把自己的一身都獻給了楊飛!在工地工作時還把他綁在背上沖好奶粉放在胸前喂楊飛喝;為了照顧好他終身未娶;毫不猶豫地支持著他的工作事業;得了不治之癥離家出走為了不拖累他。親情和友情在冰冷的世界上留下了人性的溫暖,但世間的悲劇卻連續不斷。

而在之后的四、五、六、七天里,楊飛在一路上聆聽了許多亡靈的故事。有二十七個嬰兒被丟入河中;鼠妹因男友買假iPhone給她而跳樓自殺;男友為她買墓地而賣腎……

我對這本書的感觸特別深,被愛感動的同時也為世間的不平等和殘酷而感到惱怒

“我們仿佛行走在這樣的現實里,一邊是燈紅酒綠,一邊是斷壁殘垣,或者說我們置身在一個奇怪的劇院里,同一個舞臺上,半邊正在演出喜劇,半邊正在演出悲劇……”

燈紅酒綠,殘垣斷壁;喜劇,悲劇;腰封上的話語折射出余華對現實的映照,而書中基本上是對底層人物的同情與關照,來到“死無葬身之地”就是陰靈們的快樂之地,就是永生,就可以“死而平等”。

也許正像余華所說的那樣,“與現實的荒誕相比,小說的荒誕真是小巫見大巫。”在我讀這本書的時候,看到這本書中余華所講的每一個故事,都能從現實中找到一個相同的事情,這些事正是每天都發生在我們身邊,然而我卻并沒有太多在意。

突然想到柴靜說過的一句話:“知道和感受是有區別的。”我們一直知道有這樣的一群人生活在我們的周圍,他們飽受生活的煎熬,為了生存茍延殘喘。可是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去感受過,了解過。

其實不僅僅是這些人,在這個紛雜的世界里,我們不同樣在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廈間迷失了自己,我們的目光也在形形色色的玻璃幕墻中,變得干澀、貧乏,內心是繚亂的,濃霧鎖住了這個城市的容貌,這個城市失去了白晝和黑夜,失去了早晨和晚上。

愿我們永遠向往著幸福,在這里謀生,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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