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他叫阿來。但是他更喜歡別人叫他藝術家。
是的,他是一個藝術家。不過和他熟悉的朋友,都稱呼他,“偽藝術家”。最初的開始,他是學純文化出身的,簡言之就是應試教育的犧牲品。在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學生時代,他的桀驁不馴顯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如一股清流濯去人內心對不得已所作所為的辜負。他說,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像是被群狼環伺的滋味,還有散發淡淡血腥的氣味,都讓他窒息。還好,他等到了屬于他的機會。
在高二那年期末,文理分科的分水嶺。校長開了一個校內家長動員大會,無非就是“誘導”那些個高年級排名靠后的那些個人,結合自身的條件考慮,可以適時選擇特長類考試,曲線救國。不要拖學校高升學率的后腿。不幸的是,阿來就是那些排名靠后的同仁中的其中一個。但慶幸的是,阿來爸爸算是一個比較有理智的人,他望一眼兩眼冒光的兒子,計下心來,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學美術。趁著高三的假期,高強密度的訓練一下美術基礎,上個省內的一二本綜合類的大學還是挺有希望的。他想好了自己的一個同學就在長沙做高考美術培訓班,這個忙他應該會幫。
于是,千軍萬馬齊擠獨木橋的人生大事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阿來躲過了。阿來爹另辟蹊徑,他走了一條捷徑,好在目的達到了,過程也就顯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阿來,如釋重負的透了一口氣。
?貳?
后來升入大學后,正趕上學院分專業,于是他理所應當的改了攝影這個專業,這個史上號稱燒錢第二,沒有誰敢再稱第一的專業。他大吼一聲,“我來了”。興致盎然。滿是對于新新生活的美好期待。
他喜歡擺弄相機,拍攝各種各樣的圖片。只是,他從來不拍人。那樣,會顯得麻煩。因為,人有思想。人有了思想,就會有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要求,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理論。他們會推翻他,打擊他,甚至打敗他。而,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允許其發生的。他不堪重負,難以應對。
時間過去,已到6月。是屬于酷暑的季節。溫度不好,但光線卻剛剛好。對于光影藝術而言,光線決定成敗。
6月6日,他出去拍片。集結一大堆的驢友,一起前進。沒有目的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他的人生哲學就是,人生有太多的不定數,那么,人也就不要活得太模式化,規規矩矩。那樣,人會累。他深得享受滋味。所以,活得也還算自我。無拘無束,也無所畏懼。
下午六點,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占了一大截綠皮車廂。吵吵嚷嚷的,都是大男人,還很熱鬧。阿來,只是其中唯一的20歲以下年齡的單身男人。他,不大愛說活。“這個孩子過于安靜,”這是他們對子阿來的定語,來源于人初次相見的30秒客觀映像。定位準確且自然。如此甚好,男人間的玩笑開的還不是很葷很露骨。他們對他,也還算照顧。因著彼此熟悉程度的不同,客氣而疏離的安全距離。他喜歡。
通透的箱體,老舊的風扇依次排列在車廂兩頭的上邊,調節風速和轉角的兩根線在頭頂上方晃來晃去,間或拂過人的眼瞼,有些酥麻的癢勁。小型發動機帶動風葉的轉速,聲音嘎吱嘎吱的響,吹著并不十分涼爽的風。阿來把行李推過走廊上方的行李架子,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額角,一手的汗珠子甩落下來。糊了一手粘稠的鹽巴。
大家伙三三兩兩的都安頓下來,火車開動了。
帶動綠皮火車的時間,似乎走的格外的慢。
也不知是誰提議,從乘務員那里整了一副撲克牌來,三人入局,兩人觀戰,這安排也還算過得去。剩下一人,不言不語。阿來招呼了一聲,手腳并用,攀上在二樓的鋪面昏昏然躺下,看著窗外如慢電影一般,一幀楨從眼前晃過的畫面。膠著在眼眸的底片里,定格成形。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大家盡情玩耍,自得其樂。晚10點,車廂內的燈光也都滅了,黒透的窗外映射著安全通道的點點熒光,指引著去車廂尾的方向,取決方便的地方。如此,大家伙這才意猶未盡的和衣而眠,還吵嚷著相約明日繼續大戰三百回合。
阿來長吁了一口氣,世界終于清靜下來。眼見窗外團團的霧黑,夾雜著三三兩兩似明似暗的燈火滑過墨黑的地平線。原來那么快,龜速的火車頭還是遲疑的帶著大家進入了不發達地區的交界點。黑暗的夜,佐證的的是燈火璀璨的亮光,恰如其分。
難得的是,晚10點半,他很快進入睡眠。沒有聲響。
……
?叁?
綠色車皮的箱子里,一堵堵鐵皮墻分割成小小的四方空間,上上下下豎躺著六個人。排排列列,整齊分明。照理說,出門在外,旅途的不方便,應該也還算適宜。當然,也有個別不能克服的原因除外。恰好,那個意外,就被阿來遇到。他不是不生氣的。
迷糊中,他瞇蒙著雙眼醒轉過來,順勢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靠,還是凌晨三點。”就又閉眼,咒語一聲,“媽的,還讓不讓人睡。”他心下不快,口出惡言,也不足怪。也是,睡了不到3小時的時間。外加剛躺下時那一大段時間的假寐。想想也就來氣。彼時,聽著對床那個那個男人旁若無人的呼嚕聲,地動山搖。數著車轱轆哐嗒哐嗒的走動聲,夢醒的周公就再也尋不回。此時,他的脾氣很火爆。
可恨的是,無名之火,就要燎原。
是呀,對于一個習慣性失眠的人來講,深度入睡是一件多么難得的事情。也就是這份難得,也被不解風情的鼾聲無奈打敗。他的心情不好,連帶著思緒也進入低潮。是呀,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他再睡不著。但是,他還得忍。忍一時,就一世,成佛立地。他知道的。
當然,趁著夜里無眠的時候,他也會暢想自己的明天,順便也回想下自己的過去。那是一段瘋狂瘋狂而又淡澀的年華。當然,這也是促使他改行的隱性原因。就是這樣,他一直都不承認。沉默往往不代表人允許默認。如果拿前程似錦去換安樂太平,他也是不會肯的。因為安樂,通常會死于非命。
當然,他改行攝影,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并不是像他平時跟別人說的那樣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厭倦了獨自作畫時的苦悶,死后的榮耀成就不了身前名。那遠不如膠卷、影片所能給人帶來的震撼,醒目且直接。可是,當夜色如今,而又無眠的時刻,也只有他獨自清醒,他的放棄,是因為他的眼睛。
是,他的眼睛。
毋庸置疑,那是一雙漂亮的眼睛,雖然用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多少也有點陰郁的顏色在里面。但,這也是形容那雙眼睛最生動的語言。它,是幽深的,如一汪悠悠的泉水,閃著透明。是黑色的瞳仁,白色的內里,黑白分明,不染雜質。也是在黑白交界的地方,會有微細的血絲漸隱。自是如此,他也是嘲笑自己,像是沒睡飽的野牛。天白的時候,嗜睡如病。盡管,他也從來沒有睡足過覺。由始至今。但這樣,不代表他沒精力為自己喜歡的事情貢獻一份心力。
是呀,故事的故事總需要一個解釋合適的理由。如果剛剛所說的那只是一個現象,那么真正的源頭才是解釋一切的緣由。也是因為他的眼睛。他的視網膜,似脫未脫,如一團汪汪的水攤在蜷縮的手心里,更顯狼狽。
當然,狼狽的不是形,而是神。
他的畫,他的油彩,不再有明度和灰度的對比。常常的,他會把黑色的色彩畫成紅色的,黃色的畫成綠色的,而白色的又會當成淡紫來使用。這嚴重的影響了他畫畫的質量和速度。連老張都看的出來,他言不由衷的的慘烈。是的,他不是色盲,但卻有了一雙就快要盲掉的眼睛。顛倒黑白,顏色不明。老張說過,油畫的潛質,在于光與影的結合,和物與物的銜接,還有創作理念的實現。這些基本的,作為一個靈魂畫者所理應俱全的,他都不再靠邊。當畫畫成為一種煎熬,但又找不到宣泄的出路口時。他的沮喪,可想而知。
是的,這才是促使他改行的另外一個原因。也還有,別人異樣的眼神。就尤其是老張惋惜的神情,每每劃過他的臉,都會刺傷他的眼睛。那里面,沒有淚,但有恨。
非愛,似恨。
愛一個人,總要以恨的方式來注釋后因。是的,他愛她,但也恨她。她的離開,帶走了他所有努力過后的成果,還有激情。一副殘敗的身軀,度日如年。
他繼而想到她,在每一個午夜夢回的瞬間。想起她,和對他的傷害。
他的小西。曾經的。
?肆?
早5點,車上的旅人還在沉睡。阿來伸出頭來,乘務員見狀走過來小聲的問他,“快到西寧了,你是不是要下車”。聲如蚊蠅,小心翼翼。怕是吵醒車上的旅人,阿來心里一動,“是呀,是不是要下去?”他問自己。
“好吧,那就這樣吧,那就下去吧。”他對乘務員說。猶似自言自語的獨白。
西寧,這個地方,是個有故事的地方。
他想她了。所以,他不可抑制的中二病犯了。
于是,他就收起東西,準備下車。還好,不是很多,但是很重。他的所有,就是一個大大的雙肩袋子,里面裝著他寶貝的單反機子和一些鏡頭、三腳架之類的東西。間隙里,還有他換洗的衣物什么的。那么多的物件,擠擠搡搡的,也是熱鬧。
下一站西寧,他不告而別。
聽說,她來過這里。所以,他來了,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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