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寫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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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被南方報業的強奸案刷屏了。有些群眾指責女孩的反應曖昧,讓施暴者以為她默許了,所以事情才會發生。背后之意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無法揣度那個女孩當時的心理,但從我的切身經歷來談,在突發事件前,人真的會懵,智商基本歸零。
多年前,我采訪了一位創業明星,他態度謙遜和善,恰到好處的熱情讓人如沐春風,回顧自己的創業歷程時,他不販賣高尚無用的雞湯,而是總結了很多實用可行的建議,分享給讀者。
在采訪過程中,我無意中說起我們雜志社發起的一個創業公益項目,他聽了之后,表現出濃厚的合作興趣,并表示希望了解更多細節。
采訪報道刊發后,我和他約了第二次見面。在他的辦公室里,我向他介紹了這個公益項目的進展情況,并詢問他是否還有參與的意向。
他微笑著看向我,突然說:“咱們去樓上開個房間吧。”
他的公司樓上,是一家酒店。
聽到這話的那一刻,我有輕微的眩暈感,腦子里響起一個聲音:“我一定是聽錯了,他是個多么好的人......”
我目瞪口呆了幾秒,看著對面微笑的臉龐,結結巴巴地說:“有不明白的,您再聯絡我。”
“好。”他甚至連微笑的角度都沒改變。
他的鎮定,更使我確信,我剛才一定是聽錯了。
我半暈著走出他四面鑲嵌著落地大玻璃的辦公室,突然想起在采訪中曾問過他,為什么你的辦公室四面都是玻璃,員工們來來往往,都能看到你在做什么?
他當時微笑著回答:“我們公司的副總是海歸,他說國外公司的高管辦公室都是這樣設計的,尤其是我們公司女員工多,我經常要和她們單獨溝通工作上的問題,這樣可以避免性侵犯的嫌疑。“
多大的諷刺。想性侵,難道一定要在辦公室嗎?
這位副總是不是他的女友或老婆?夠有防范之心和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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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報業的新聞在朋友圈里沸騰之后,一位在知名媒體工作的朋友告訴我:性侵犯這事兒,媒體從來不是凈土。
剛進這家媒體集團時,她的上司,一位在業內有相當影響力的老記者,經常借著工作的名義,摸摸她的馬尾辮,拉拉小手,拍拍肩膀和大腿,嚇得她大夏天的不敢穿裙子上班。
后來,她找個借口調到了另一個部門,才算逃脫了虎口。即使這樣,每次在雜志社走廊里碰見這位被尊稱為“老師”的人,他還是會走到離朋友很近的位置,贊美一下她的穿著、胸圍、小蠻腰,和近來發表的稿件。
他不僅對朋友這樣,對集團內所有的年輕小姑娘都這樣,所以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又能怎樣呢?他只是占點嘴上和手上的小便宜,又不是強奸誰,這位“老師”的名望又在那里擺著,所以,集團領導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隨他去了,女孩們對他只能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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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深夜臥談,有一晚,不知怎么說到了性侵的話題,宿舍里8個女生,5個都有過被性侵的經歷。
有一位舍友是在小學三年級時被同學的父親性侵,她哭著跑回家告訴媽媽,媽媽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千萬別說出去,否則你就沒法做人了。”
另一位舍友是被男同學以幫著輔導功課的名義,帶到公園的僻靜處,上下其手。她拼命掙脫,跑回家后也沒敢告訴家人和老師。
那位男同學是位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第二天鎮定自若地照樣上學。倒是我這位舍友,嚇得找借口在家里賴了一周才敢去學校。之后,兩人繼續同學了一年半,直至考上大學。
我們說:“他當時約你去公園,你就不應該去。”
舍友說:“他說家里吵,公園里安靜......”
然后,她更小聲地補充:“我當時想,我這么胖這么丑,他怎么可能對我有興趣?......”
我們都沉默了。
是的,我的舍友并不好看,而且胖,在長大的過程中,想必因此受到過很多恥笑。可即使這樣,被性侵的風險依然存在。顯然,胖、丑,都不是能夠阻擋陰暗想法的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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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靡一時的英國情景喜劇《極品基老伴》的第一季第一集中,維奧萊特出場,來探訪兩位老友,并順便傳點八卦。
離開前,她表示要去一下洗手間,兩位老友告訴她,里面有人,是來看出租房的年輕小伙子。
維奧萊特驚訝地說:“你們讓一個陌生人借用洗手間?萬一他把我強奸了怎么辦?”
她是認真的。
看到這里,觀眾都會哈哈大笑:
拜托,你又老又丑,誰會強奸你?
但在南方報業的性侵案發生后,我想:如果人人都有維奧萊特這樣的安全防范意識,是不是受傷害的可能性就會有效降低呢?
作為母親,我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反思自己的成長經歷,因為學校和家庭在某些教育方面的缺失而造成我的安全底線模糊。我希望我的孩子不會這樣,我希望他慢慢了解這些潛在的危險,以及發生危險時應該如何面對和化解。
我這里沒有現成答案,但我希望能找到答案,我們都該補補課了。
人生無常,我們除了譴責和看熱鬧,總得做些什么吧。
Endless
善良、無知、尊重
都難以招架披上羊皮的狼
文 | 寫不長
圖 | 據CC0協議引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