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媽媽真的老了
發現媽媽病了的時候
身在異地我也正病著
于是
媽媽和其他家人對我編織了一個故事
媽媽和爸爸去外地旅游、探親訪友
待我痊愈
我才知道——
媽媽病了
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離家的女兒
我錯過了多少
我少承擔了多少
我少做了多少
淚
就讓我多流些淚吧
如果淚水能夠彌補
我曾經和正在
錯過的
少承擔的
少做的
淚
更多的時候是流在上下班的路上
在公交車上
那時 ?那里
沒有工作需要考慮
沒有孩子需要關照
沒有家務需要操持
那時 ?那里
只有悲傷和牽掛
就讓悲傷和牽掛
占據我
圍困我
擊敗我吧
任淚水恣意流淌
一車乘客又能怎樣
苦捱了三天
我終于踏上回鄉探望母親的列車
山一程 ?水一程 ?淚一程
我一次次的提醒自己
縱使雙眼紅腫
縱使面容憔悴
縱使聲音暗啞
見到媽媽的時候
一定不能讓我的眼淚加重媽媽的病痛
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是因為來車站接我的妹妹的寬慰
還是因為又見到了久別的父母弟妹
親人重聚使我感到我不是一個人——
不在是一個人的時候
我獲得了力量和支撐
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和媽媽在一起我才能戰勝悲傷
我才知道——
服侍左右遠比遙望牽掛好
醫院里
聽媽媽和病友聊天
媽媽說：“得我們這種病的大多是好強的人……”
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媽媽是一個好強的人
一個人好強不一定當多大官
不一定有多高深的學問
但她一樣是一個好強的人
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
爸爸給我和妹妹買了兩個個很小很小的小帽子
心靈手巧的媽媽對帽子不滿意
把它拆了重織
從那天起
我面前就常常浮現一個場景
溫暖的土炕上
兩個搖籃里
躺著雙胞胎的我和妹妹
吚吚呀呀 ?呀呀咿咿
媽媽口中哼著歌
兩腳搖著兩個搖籃和搖籃里的兩個寶寶
手里將小帽
拆了又織
織著她的愛 ?她的夢
織著她的辛苦 ?她的甜蜜
媽媽病了
我才知道——
這個小帽子的存在
夜深人靜
我在黑暗中
勾畫著 ?想著
想著 ?勾畫著
它拆前的樣子
重織后的樣子
我和妹妹戴著小帽子
吮著手指
看著媽媽笑
獻給我的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