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若是走遠,就跑過去追上它。
01
靜子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冬天還沒有過去。
南方濕冷的空氣浸透了脾肺,稍重一點的呼吸,就凍得人直打哆嗦。
離開是醞釀許久的決定,但從下定決心到動身離開,前后也不過半個月光景。聽起來,好像是一個三十歲成年女人的一場不懂事的『裝嫩瞎折騰』,要是被剛晉升成媽媽的梅音聽到,不知道又該發出怎樣震驚的嘆息聲,怪她老大不小,竟然還學不會盤算生活。
不過話說回來,三十歲還沒嫁出去的女人,無論是處于怎樣的生活狀況,在梅音嘴里大概都只會得到一句“可憐”的評價。再多鬧出點兒什么花樣,也改變不了什么。
小寒問她是失戀了,還是工作不開心,為什么一定要離開呢?畢竟曾經千里迢迢從北方過來,也是因為期待在這里開始新生活。
這問題讓靜子停頓了幾秒,說失戀吧,最近確實剛剛結束一段感情,但本來也沒多少投入,離開是自己的決定,好像根本用不上『失戀』這么嚴重的詞;工作不開心?似乎也不是。雖然看起來是個努力工作的好員工,可靜子心里清楚,她從來沒有一番出人頭地的野心,沒有日進斗金的欲望,所以工作本身,不過是一種不討厭的維持生計的方式而已。
那是為什么呢?
一瞬間,靜子也答不上來。只知道在兩個星期前,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清晨。她一直昏睡到中午,醒來發現上班已經遲到卻一點不著急的時候,要離開這個城市的念頭便突然間蹦到了腦子里。
從那一刻起,這個念頭好像就變成了一個需要立即執行的決定,幾乎,沒有遇到一丁點質疑。
確切地說,那天早上,是這樣的:
靜子做著一個夢,夢見跟一個陌生男人走在一條布滿陽光的馬路上。在夢中這男人似乎已經跟靜子很熟,他們彼此了解,交談著生活中的很多細節。走著走著,男人突然停下腳步,站在長著梧桐樹的馬路邊俯身對靜子說,“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能跟你這樣隨便走走曬曬太陽呢?癌癥許我在人間逗留的日子應該已經不多了吧”。
然后靜子醒了,陽光已經從窗簾縫里鉆了進來。她睜開眼,坐在床頭,回想著這個夢:那男人長著一張她從未相識的臉,可夢中的彼此熟悉的好像真心相愛的戀人,這究竟是誰呢?
更讓人疑惑的是,哪怕是在夢中聽到對方得絕癥的消息,靜子記得夢中自己的情緒,好像也沒有悲傷的成分。為什么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她拿起手機看了看——除了一條同事詢問去向以外,沒有其它訊息,她也懶得回,拿著手機,懶懶地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來。
天氣真不錯啊。雖然還是冷,可因為這陽光,讓人覺得渾身都冒著暖意。窗外是繁華的市中心,遠處聳立的玻璃大廈在陽光下泛著金光,眼底的大馬路上車流穿成了線。
這么美好的天氣,就讓我短暫地消失在人類中吧!靜子想著,轉身把手里的手機往沙發上拋了去。
一貫認真工作的她,在這個睡過頭的早晨突然心平氣和地看著一座匆忙的城市,看著窗外所有人都在為了『更好的生活』拼命奮斗的時候,竟然能允許自己維持一種置身事外的無所謂態度——靜子在窗戶邊傻傻發呆了十多分鐘,才突然意識到這種奇怪的“置身事外”的態度:
這座喜歡的城市,這么多年熱烈擁抱的都市生活,竟然在這個早晨突然間地讓靜子覺得跟自己并無多少關聯。
就是這個瞬間,靜子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要不要,換一種生活試試?
02
小寒說:“你要不換份工作?或者給你介紹個男人?有啥想不開啊,竟然想拋下我去別的城市!”
靜子哭笑不得,一邊甜言蜜語地逗閨蜜開心,一邊搖頭說,“我當然舍不得你啦,可也真的很想離開。說不清楚是為什么,不是因為工作,也不是因為男人,總之不是因為在這里不開心。雖然找不到想要離開的原因,但是,也沒有辦法找到能勸服自己留下的理由。你懂我的意思嗎?”
小寒對她翻了一個大白眼,狠狠咬著吸管說,“不懂!你個瘋女人!”
靜子看著她,慫慫肩說,“老實講,我也不是很懂,哈哈。”
兩個人各自喝著自己的奶茶,站在紅綠燈的路口沉默無話。末了,小寒問:“靜子,你不會還沒有忘記老李吧?”
嗯?靜子側過臉,看到小寒一臉的謹慎與擔憂:“靜子,老李都……結婚了啊……”
綠燈亮了,靜子拉起小寒的胳膊往前走,說:“我的姑奶奶啊,老李那都是800年前的舊歷史了好嘛?哎,講真,你能不能不要隨便一件事兒就扯到愛情上面去呢?”
走到了馬路另一側,靜子停下腳步,回過身來問小寒:“離開一個人,離開一份工作,離開一座城市,難道都僅僅只能是因為不開心?或者是找到更好的下家了嗎?眼前這個人,這份工作,這個城市,看上去不錯,讓人過得不賴,就應該長久堅持下去,直到某一天發生難過的事情,不得已而不得不結束,才選擇離開。是這樣的嗎?”
小寒說,“難道不應該嗎?你數學再差也還是懂得投入與回報的道理吧,曾經選擇了一個人、一份工作、一座城市,付出時間、青春和努力在這里,選擇離開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這些過往的付出全都白費了呀!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嘛……”
靜子看著小寒頭頭是道地說起經濟學理論,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反駁。她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哪里不對,可實在說不上來,只好嘟囔了一句:“可是我的人生不是數學題啊……”
小寒沒有聽見她的嘟囔,她一手握著奶茶,一手在空中揮動,滔滔不絕地講起了人生規劃的嚴肅話題。
靜子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下一個念頭:那么我的下一站,應該去哪里呢?
(未完待續……)
17年給自己的年度任務是嘗試著寫寫小說,長篇短篇都無所謂。所以會斷斷續續地寫一些東西。但寫小說是非常累人的事情,比隨便的生活隨筆或者堆積大道理難太多,哪怕只是寫出一篇合格的故事,都很難;要寫得好看,就更需要下硬功夫。但真正好的文字美,或者真正能夠讓人心領神會的道理,都得通過故事表達出來。故事表達的集中呈現方式,就是小說。所以,寫出合格的小說來,是一個文字愛好者必然會有的野心;至少,在我看來。
可能得有快十年沒寫過小說,而且之前我寫得也沒多好看。所以,這只是一種保持寫作的練筆,也算是刻意練習的漫長過程——這其中更多的只是交作業一般的自我交待,難有作品。各位看官,請一笑了之;或者不笑,直接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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