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風雪樓上，顧十九憑欄遠眺，神色凝重。
本想著魔教鬼谷一場大戰，無論成敗，必會在死水般的江湖中掀起一陣狂瀾，誰料甫一出手林楓、白玉、張小仙三人就身中奇毒，魔教鬼谷之戰變成僵局。
“江湖已是一潭死水，讓它恢復昔日生機談何容易！”想到這里，顧十九不由一聲嘆息。
“十九，你又嘆氣了。自從回來你就一直嘆氣，你是不是怪我逼你回來？”望著眼前人蕭瑟的背影，玉紅衣不由得語聲酸澀。
“玉兒，你說我們該不該回來？鬼谷和魔教一場大戰，不知多少刀劍染血，這是為什么？林楓和白玉，還有張小仙，他們甘愿服下毒藥，又是為了什么？”
“十九，我不知道是對是錯，也不知道為了什么。但我知道，和你在一起就夠了。你是神醫，他們爭斗，受傷了你便醫治，這樣就行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玉兒說的是，只求不違我本心就好。他們拼上性命的戰斗，一定會有意義的。”
夜色濃稠，憑欄望去，姑蘇城已是萬家燈火。
“玉兒，為我彈一曲吧！”
“好。”
十方琴動，曲意悠長，仿佛陰霾已久的天空忽然迎來一場大雨，終于洗凈了彌漫的塵埃。
“這一曲《流水》此時聽來，當真是滌蕩胸懷。”
“伯牙子期以《高山》《流水》結為知音，你我以此曲明心，也算是異曲同工之妙。”
夜已深，琴聲駐，寒山寺的鐘聲如約而來，好像一聲長長的嘆息。
“如果迷亂是苦，再開始還是結束？如果追求是苦，這是堅強還是執迷不悟？”
二
雪梨公子閉眼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他仍然心有余悸。
張小仙、白玉、林楓三人中毒暈倒，他和憂羅、顧十九、玉紅衣四人立馬忙成了一團。
“肝腸寸斷”，顧名思義，就是讓人陷入無限的悲傷，最終迷失心智，發狂而死。
如果是常人，一中此毒便會心智迷亂，眼前出現各種幻象，難以自拔。
但這三人俱是一代高手，武功修為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定力自是非同一般。
因此他和顧十九一商量，立即著手配制解藥。
一個是鬼谷神醫，一個是魔教神醫，兩人本是針鋒相對，但此危急關頭卻冰釋前嫌，齊心協力配制解藥。
風雪樓財大氣粗，樓中所藏藥材亦是品類齊全，再加上鬼谷秘術與魔教制藥術的結合，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解藥竟然配制成功。
看著憂羅和玉紅衣給三人服下解藥，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汗濕衣背，全身酸痛，如同生了一場大病。
再看坐在一邊休息的顧十九，亦是臉色蠟黃，額頭汗水涔涔，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這又是何必！”他不由得苦笑一聲。
三
張小仙醒來的時候發現喉頭苦澀，似乎喝了類似黃連之類的東西。
在他身旁，白玉和林楓呼呼大睡，夢話連連。
他想起以前三人在風雪樓后廚打工的日子，自己掌大勺，白玉做得一手好黑暗料理，林楓刷盤子，三個人忙得不亦樂乎。有時候不那么忙了，他就帶上一壺酒坐在樓頂喝，林楓和白玉總會來湊熱鬧。
“那時候多好啊！”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可昔日的江湖已經遠去了，酒還是一樣香，但許多人已不在了。風云變幻，十年一夢。如今一場大戰在所難免，鬼谷和魔教都有不得不戰斗的理由。
只是，他希望這一刻來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長夜未央，長夜終會過去。
天亮時分或許便是決戰時分，到時候刀來劍往，一切的猶豫都會煙消云散。
江湖路，路茫茫，置身其中的人永遠找不到盡頭。聚散無形的鬼谷流沙如此，魔教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