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殘夜半涼
奶奶和樹
東土梁上有座墳,
荒墳蔭旁有棵樹。
墳是奶奶的墳,
樹是奶奶的樹。
十三歲遇見爺爺
沒爹沒媽的童養媳,
遮風擋雨過了七十年。
村西邊兒有棵大梨樹,
梨花被搗成梨花餅子
喂養了四雙兒女。
房后邊有三棵杏樹一棵李子
杏李開完花,結滿果子
已是兒孫滿堂了。
兒女為了兒女東奔西走了,
爺爺有病也先走了,
就留我跟奶奶。
我住在幾十里地以外的校舍
習慣每個月末坐班車
喜歡奶奶冬天鋪的被褥,燒的熱炕
每次窗子上都有雪 有月亮,
奶奶講一晚爺爺的故事,
講一晚自己的這幾雙兒女。
大梨樹啥時候不開花了
杏樹李子樹也沒人修剪
開一大推小碎花兒,
結一大堆小果子。
奶奶要是會打電話,
會讓我請假回家跟她一起撿果子。
奶奶的腰也直不起來了
砍不了柴就撿些碎木頭,
可這些碎東西燒起來也不暖。
我上山砍下幾棵小樹
那樹叫苦溜兒,
奶奶用火把樹燒成了一只拐杖。
我也像是個往南飛的燕子
一眨眼跑到南方吹暖風,
冬天只剩奶奶一個人
腰也痛,身子也冷
燒不了炕就在炕上的火盆里攏一堆火,
可這些碎東西不暖啊!
老人的身子骨斗不過三九天啊!
我還在趕來的火車上
奶奶就進了棺材,
棺材不是奶奶喜歡的木材。
我沒看見奶奶的臉,
我看見棺材旁的那只拐杖被磨的發亮。
那是奶奶喜歡的樹!
那是奶奶喜歡的樹!
奶奶,你還好嗎?
其實我很想你
我相信你在幸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