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萬杏摔門而出。
跑出來后才發現，偌大的城市，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朋友。
八九點鐘的武漢街頭，悶熱到窒息。
一個人徘徊在這個夜深依然人潮涌動的城市，漫無目的地穿過大街小巷。
一路遇到很多大學生，三兩結伴，嬉鬧耳語。
她也曾青春過，也曾有幾個要好的朋友共度大好年華。
只是畢業后，她們都沒有留在武漢，唯獨她因為愛情而留了下來。
畢業后，她便和李燃同居了。
從單純的校園愛情到世俗的柴米油鹽，經過兩年多的磨合，他們在父母的催促下倉促裸婚。
領結婚證的那天，說不上歡喜，似已麻木而又理所當然。
再濃烈的感情，也有被柴米油鹽折騰殆盡的一天。
再喜歡的人，也有被時間摧殘成陌生人的一天。
沒法愛了，還在用力愛，這便是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時間愈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萬杏走進了一家熟悉的網咖，那是她和李燃曾經通宵達旦打游戲的地方。
幾年沒玩過網游的她已然手生，這并沒有讓她覺得有多失落，失落的是上線后游戲里的朋友幾乎都離線。
她的沉痛無處可訴，電腦熒幕越來越模糊，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仿佛一個哭泣的人偶。
今天是她和李燃的一周年結婚紀念日。
本來她想在外面大吃一頓的，李燃卻說，就在家里過吧，省錢。
當錢擺在愛情面前的時候，錢算個毛。
可是，當錢擺在婚姻面前的時候，愛情算個屁。
省錢，省錢，省錢……這是她在這一年的婚姻生活里聽過的最耳麻生厭的兩個字。
為了省錢，她不能經常去外面吃飯。
為了省錢，她不能頻繁回家探望父母。
為了省錢，她不敢讓自己生病。
為了省錢，她不敢和他造小人。
……
他們在這個燈火輝煌的城市蒼白無力地活著。
每個月的工資剛好夠還房貸和兩個人的生存。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注重儀式感？”李燃一如既往地質問。
萬杏心寒不已，“我特別后悔我沒有注重儀式感！我都沒有一場像樣的婚禮！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現在我想出去吃頓大餐你都阻攔，憑什么？”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現在是什么狀況嗎？每個月交了房貸就沒多少錢了，不省錢我們吃什么？”
“掙不到錢光省錢有什么用？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
他吼道，“過夠了你走啊！跟著有錢人去過啊！”
“走就走！你以為我稀罕你啊？”
她就這么走了，除了手機之外，什么也沒有帶走。
曾經，她是稀罕他的。
明明知道他不富裕，卻還是不聽父母的勸阻嫁給了他，因為她想嫁給愛情。
可是，愛情在柴米油鹽面前是很脆弱的，經不起現實的挑撥離間。
他曾經的那些許諾，已經被時間丟進了垃圾桶。
他已然忘得一干二凈，可是，她都記得。
其實那些話她沒有當真，但每次都會在她委屈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她已經分不清那些記憶里的甜言蜜語是安慰還是折磨。
他沒有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
他沒有給她婚后的精神自由。
他經常指責，質問她。
他總是站在她的對立面。
她和錢，他似乎更愛錢。
妝都哭花了。
她拉黑了他的微信，然后關機了。
她就那么呆坐在電腦面前，聽歌，走神，然后睡著。
迷迷糊糊之中聽到有人喚她，醒來之后卻并沒有發現熟悉的身影。
她有些心灰意冷，開機后收到一條短信。
“不要任性，自己回家。”
結了婚的男人就是這么迷之自信。
他理所當然地以為她無處可去，唯有回家。
然而，對她來說，那不像家，更像愛情的牢籠。
很多嫁給愛情的女人，當初選擇愛情的時候問心無愧，多年后又會覺得自己當初瞎了眼。
她們一邊埋怨生活的不公，又一邊懷著對愛情的期許繼續隱忍。
她們不想將就愛情，也不想將就生活。
即便生活再困難，她們真正計較的并不是男人的錢，而是男人的愛。
她們過夠了，是因為愛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