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徐坤進京趕考,途徑一山,山路崎嶇難行,走了幾個時辰,仍未走出山去,眼見天色已晚,徐坤心急如焚,正懊惱不該冒然進山之時,忽見前面山林中有一村子,徐坤見有了落腳之地,很是欣喜,向那村子走去。
進了村子,徐坤見有不少人在樹下乘涼,他們相互交談著,不時傳來陣陣笑聲,怡然自得的神情溢于言表,幾名孩童在樹下捕蟬,不時傳來嬉笑打鬧之聲,一幅其樂融融的景象。
徐坤走到乘涼的幾人面前,作揖說道:“小生是一赴京趕考的書生,途經此地,見天色已晚,想要借宿一宿,不知可否方便?”
一慈眉善目的老者站起身來,對徐坤說道:“方便,方便,來我家吧,我家中尚有間空房無人居住?!毙炖は蚶险叩乐x,跟隨老者往他家中走去。
來到一宅院前,老者推門而入,房中迎出一老婦人來,老者告訴她書生欲借宿一晚,老婦人很是熱情,慌忙將徐坤請入房中,沏茶倒水,徐坤連連道謝,而后老婦人又說徐坤走了這么久的山路,想必已經餓了吧,要去給徐坤做些飯菜,徐坤推辭不過,只得依了老婦人。
酒足飯飽之后,老者將徐坤帶到一處廂房,要他早些休息,別耽擱了明日的行程,而后便出去了,徐坤躺在床上,心道這老者夫妻兩人真是善良,果真是世外小村,民風淳樸,不似外面世道險惡,人心不古。
徐坤正感嘆間,忽聞到一陣清香從窗外傳來,似乎是花的香氣,通過鼻子鉆入徐坤腦海,徐坤隨之困意襲來,昏然睡去,他腰間的玉佩陡然震動起來,只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第二日,徐坤醒了過來,感覺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起身洗漱,見僅有老者一人在家,徐坤脫口而出說道:“爹,我娘呢?”話一出口,徐坤感覺有些怪異,總覺得好像哪里錯了,又不知道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你娘到山中采摘野果去了,你趕緊吃了飯,隨我一起下地去吧。”
徐坤“嗯”了一聲,坐在桌前吃起飯來,自己與爹前些時日在林中開耕出幾畝田地,已經撒上了種子,今日要澆灌了,這么多地,不知道今天能否忙的完,徐坤想到此處,匆匆將飯吃完。
“你先去,我去隔壁借把鐵鍬來?!?/p>
徐坤“嗯”了一聲,走到門口,卻猛的怔住了,去地里的路,怎么走?自己為什么完全沒有印象?徐坤心中忽然有些不安,這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昨天還去過的。
徐坤打開屋門,來到外面,外面的景色讓徐坤感到陌生,他對這里毫無印象,在自己的記憶里,自己是從小在這里長大的,但為什么對這里卻一點記憶都沒有?對自己的小時候一點記憶都沒有?
徐坤看了看自己的手,秀氣纖細,手上一個繭子都沒有,自己……真的是在這深山小村中每日勞作嗎?徐坤忽然感到深深的恐懼,若自己不屬于這兒,那自己又是誰?又從何而來?
徐坤絞盡腦汁,卻什么都想不起來,他感覺自己頭痛欲裂,不禁抱頭蹲下,卻忽然感到腰間有什么東西震動,低頭一看,竟是一塊玉佩,哪來的玉佩?
徐坤摘下那玉佩,玉佩在手中仍顫動不止,徐坤感覺玉佩拿在手上一片清涼,很舒服,又覺頭痛不止,不禁將玉佩放到自己的額頭,希望可以緩解一下疼痛,玉佩觸及額頭,徐坤頓時感到靈臺一片清明,以往的記憶涌了出來,原來自己,竟是進京趕考,途經此地的書生!
徐坤不清楚為什么自己一覺醒來記憶竟被篡改,變成了另一個人, 幸好自己帶有祖傳的護身靈玉,才不至于中招,他看了看玉佩,玉佩已經不再抖動了,此是非之地,太過詭異,不宜久留,徐坤剛欲走,卻見那老者從屋中走出,見到徐坤說道:“咦?你怎么還沒走?”
徐坤對老者有所警惕,不知是否是他搗的鬼,但見靈玉并沒有什么反應,才稍微安了點心,徐坤望著老者,說道:“你是誰?為何會變成我的父親?”
老者聽后,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說道:“你這孩子,怎么說這話?我本來就是你的父親!你怎的失心瘋了?”
徐坤見老者神態,不似有假,心想莫非他的記憶也遭篡改了?念及此處,他讓老者不要動,然后取出玉佩,輕觸其額頭,剎那間,老者怔住了,眼神迷離,神情很是異樣,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的記憶,是否也遭到篡改?”徐坤問道。
過了許久,老者才緩過神來,說道:“是的,并非只是你我,而是這里所有人,記憶都被篡改了?!?/p>
徐坤聽后,大吃一驚,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老者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從五年前開始,我便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村中所有人一夜間全部都被更換了記憶,改變了性格,身世?!?/p>
徐坤說道:“我的靈玉可降妖驅邪,我被更改了記憶,靈玉護主抖動不已,故那幕后篡改記憶的,想必是一妖邪,只是不知那妖邪是何目的,難道就為好玩?拿人任意擺布取樂不成?”
老者說道:“妖邪的目的我也不清楚,那妖邪必定還在村中,我們還是趕緊離開的好?!?/p>
徐坤見那老者神情有異,像是隱瞞了什么,但此時徐坤也不便深究,說道:“好,我們趕緊逃出村去,只是……是否要等你老伴歸來,救她一同離去?”
老者毫不猶豫說道:“不必了,待我出去后,再做打算?!?/p>
徐坤頗為驚訝,老者臉上顯出決絕的神色,全然不似先前那個善良的老者。
徐坤跟隨著老者,向村外走去,來到村口,見前面有不少人在一棵參天槐樹下乘涼,樹下還有兩人正在下棋,旁邊有不少人圍觀。
距那樹下乘涼的人尚有十多丈,徐坤腰間玉佩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叮叮作響,老者也發現了徐坤的玉佩在震動,知曉附近有妖邪,他朝著前面乘涼的人中看了一眼,說道:“靠近槐樹,正下棋的那白須老人怕便是妖邪?!?/p>
徐坤不解,老者說道:“這村中所有人我都認識,知根知底,唯獨那白須老人是從五年前突然出現的,很是可疑?!?/p>
老者說完,欲拉徐坤返回,另尋它路,兩人剛想走,卻見那白須老人朝著兩人望來,說道:“既然來了,何不乘會涼,歇息歇息再走。 ”
徐坤見白須老人發現了自己,大驚,剛想逃跑,忽然感覺自己腰間一緊,回頭一看,竟是老者將自己的玉佩搶了去,撒腿就跑。
那白須老人見此,放下手中棋子,邁步向老者追去,看似閑庭信步,走的十分緩慢,卻頃刻間便來到老者面前,老者大驚失色,手持玉佩伸向白須老人,白須老人好像有些懼怕那玉佩,不由得后退了幾步。
老者轉身欲逃,白須老人見此,以手觸地,地上竟生出無數根須,快速向老者蔓延而去,老者有靈玉在手,靠近老者的根須快速枯萎,然終敵不過根須眾多,將正逃跑中的老者絆倒,靈玉脫手而出,丟在地上,徐坤趕忙上前,將靈玉撿起。
而后白須老人又來到那棵參天槐樹前,將手放在樹上,槐樹頃刻間竟花開滿樹,陣陣花香飄來,徐坤知道這花香聞不得,將靈玉放于額前,守靈臺清明。
片刻之后,老者從地上爬起來,雙目茫然,白須老人走上前去,問道:“你先前乘涼的時候不小心跌倒了,沒事吧?”老者答道:“無礙,只是感覺頭昏昏沉沉的,看來要回家休息休息了?!崩险哒f罷,向著自己家中走去。
徐坤見其他人也都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接著在樹下乘涼,歡聲笑語,一片祥和。
“果然你是搞的鬼!”徐坤手持靈玉,對白須老人說道:“你為何要篡改村人的記憶?”
“我不得不如此做!”那白須老人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并非在作惡,反而是在幫助他們。”白須老人接著向徐坤解釋了一切。
原來白須老人便是那棵參天槐樹,已活千余年了,世世代代庇護著此村中人,過去村中民風淳樸,人人心地善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人們常常聚在老槐樹下乘涼,喝茶,下棋,小兒則嬉笑打鬧,其樂融融。
然烏飛兔走,歲月如梭,隨著時光的流逝,村中的人漸漸變了,變得利欲熏心,唯利是圖,他們常常下山打劫路人,劫財害命,做盡傷天害理之事,過去那個民風淳樸的村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人為惡,處處散發著罪惡、貪婪氣息的村子。
老槐樹眼見自己守護了上千年的村子竟變成這般模樣,痛心疾首,于是便施法篡改了他們的記憶,賦予了他們新的性格,身世,讓他們誤以為自己是好人,讓村子恢復了淳樸之風。
因為每隔一段時間便需要施法一次,徐坤恰巧趕上了,便被洗去了記憶,又重新賦予了新的記憶,但因為靈玉的緣故,徐坤清醒了過來。
徐坤得知事情真相后,長嘆一聲,與其讓他們活成一個真實的惡人,倒真不如讓他們活在虛假的善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