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間,重讀了巴金先生的<繁星>,幾乎每一句都美的醉人:“……深藍色旳天空里懸著無數(shù)半明半昧旳星。船在動,星也在動,它們是這樣低,真是搖搖欲墜呢!漸漸地我旳眼睛模糊了,我好像看見無數(shù)螢火蟲在我旳周圍飛舞。……”
讀罷,像是被什么東西刺痛了一下,我問自己,上一次看見滿天繁星是在什么時候呢?
如今的時代,除了生活在高原,或者遠山,想要抬頭看看繁星點點綴滿天空,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不禁想起年少的時光。那時候,天很藍,云很白,風很清。雖然也是城市,高樓大廈并不多,很多個夜晚,在自家的小院里,和爸媽躺在搖椅上,一家人一邊仰望天空,一邊清清淡淡的話著家常。爸爸就像一個會占天觀象的占卜師一樣,“瞧這星星,明天肯定是個大晴天。”“明天得有一場大風。”“明天是中秋啦,這一天空的星星!肯定是個好日子,大太陽。……”我仰面躺著一動不動,一邊聽著爸爸的“占卜”,一邊睜大眼睛望著那或稀疏或繁密的星空,漫過天際……日子也像天上的星星,一眨眼一眨眼,一天一天就過去了……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就長大了;也不知從何時起,仰望天空再也難覓幾顆星星……上一次?上一次?到底是多久以前我才看到過滿天繁星呢!
我努力在大腦中搜刮記憶,啊,終于想起來了,是去年夏天,我去新藏線旅行的時候,在新疆賽里木湖畔,看到過,滿天的星星——那晚剛下過雨,已是深夜,走出蒙古包,蒼茫的大草原上,除了隱約可見的幾個蒙古包,靜謐的如同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那一刻不免心中無依。抬頭看天,卻震撼的如同看見了全世界!天空雖然還有些陰郁,星星卻迫不及待的鉆出層層雨云,或遠或近,或明亮活潑或微光含羞,閃啊閃啊,一明一暗,好像要使出全部力氣把所有的熱情與快樂展示于我,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大地寂靜無聲,天空卻璀璨似錦,如夢如幻……真是幸運,比起很多人,看見繁星的經(jīng)歷還不算太久遠吧!可那也只能算偶遇,何況還是跋山涉水千萬里,終得以見。
又不由得可憐起我們這些如今的人,尤其是孩子們,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有多少孩子、在多大年紀,才見過滿天繁星,無邊無際?除了干巴巴的描述與想象,除了旅行偶有機會,恐怕平日里都是一件不敢奢望的事吧!他們的年少時光,少了星光閃爍,會不會也少了一些星星點點眨眼睛的夢?
真是有點羨慕年少時的自己,羨慕那些可以隨時看到繁星點點的人了。
什么時候,湛藍的天空,閃閃的繁星,能像從前一樣,是夜話家常最易提起的話題,是我們每個人做夢時最美的帳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