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墨

這里的大山,貧瘠的像村里的人們,世代的詛咒,也許是真的。

“易小二,出來玩。”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女孩喊道。

“燕子姐,我來了。”男孩回應,六七歲的樣子,卻白凈的像從畫里走出來一般。

“陪我去后山看紫荊花吧,這時候開的最艷。”

“好啊,燕子姐。但是以后能不能不叫我易小二了,好難聽的。”

女孩笑笑,

“好吧,易如心。陪趙燕子去看紫荊花如何?”

男孩伸出手,女孩牽起來,兩人飛也似的向大山跑去。



屋內的旱煙袋被中年人敲了又敲,才終于點燃抽了起來。

“大師真的不是說笑?”

“出家人不打誑語。”一白袍老道捋了捋胡須。

“我這幾日,夜夜做同一個夢,想來并不會錯了。”

“破這詛咒,只在今世,也只在這一人。為了族人,還請早日定奪,我領命而來,時日也并不多。”

長久的沉默,煙氣繚繞了滿屋。

“就依大師吧。”



漫山的亂石被稀疏的植被點綴著,如同衣不裹體的少年。山頂一棵紫荊花樹散著芬芳,點燃了兩個孩子眼中的爛漫。

“好美啊。”女孩眼神如水,泛著波瀾。忍不住伸手摸向樹干。

“是啊,這紫荊花跟燕子姐一樣漂亮。”

“去去,這么小就知道拍姐姐馬屁。”女孩嗔怪著,卻笑靨如花。

風吹過樹枝,讓滿樹的花都生動了起來。

“以后年年都來陪我看吧,易小二。”

“易如心會陪姐姐來看,易小二就不知道嘍。”男孩笑的粲然。

“你,討厭。”女孩說罷,伸手拍向男孩,卻被男孩蹦跳著躲開了。

山間飄蕩著銀鈴般的嬉戲聲。



“爹,這是真的?”

“是,爹答應了這道人,明日他便會來接你。你……”中年人頓了頓,

“你好好學藝,你娘走得早,將來……”話停在此處,中年人干涸多年的眼睛里透出了水霧。

“我知道,爹,你放心吧。”

“好孩子,好孩子。”中年人撫摸著少年的頭,永別的話,他始終說不出口。

“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燕子姐去。”



“你走了,還會回來看我嗎?”

“當然了,等我學藝有成,我給你栽滿山的紫荊花,不用上山也能看得到。”

“嗯,一言為定。我等你。”

孩子的約定,簡單的就像這山,空無一物卻又裝滿眼簾。



五十年彈指一揮,當初的荒山已郁郁蔥蔥,樹植葳蕤。山頂的紫荊花樹也粗到滿懷。一朵仙云落在山頂。

“這婆子每日瘋瘋癲癲,都要來這花樹坐著,念念叨叨的說要等什么人。”

“一生未嫁,不知做的什么夢。”兩個樵夫說著,卻見一青蔥少年迎面而來。

“這是誰家公子,怎生脫得如此俊美。”

“大叔,前面花樹可有一女孩在么?”

兩樵夫面面相覷,

“少年,前面只有一位婆婆,你可去問下。”

“謝過。”

少年邁步前行,確見一位老嫗坐在樹下。

“婆婆,你可見有女孩來過此地么?”

老嫗聞聲抬頭,眼角的皺紋突然展開,嘴張開半天,終是嘆了口氣。

“少年,我每日來此,并不曾看到什么女孩,你找她是為何事?”

“我曾許她學成歸來,送她滿山紫荊花樹,怎奈村子變化太大,我找尋不到。”少年道。

“既然許了,便去做來,相信她會看得到。婆婆也很喜歡紫荊花呢。”

少年若有所思,一抬手,漫山翠綠開滿紫荊。

“燕子姐,你看到了嗎?如心送你滿山花海,但更想與你相見。”

老嫗會心一笑,皺紋仿佛都被撫平了。

“我的蓋世英雄,踏祥云而來,送了這紫荊花海,我等到了,等到了。”老嫗說完,慢慢閉上了雙眼,竟是無比的安詳。

“婆婆,你說什么?婆婆,婆婆……”



天庭,云臺,仙氣氤氳。

“此去可了了心愿?”青衣女子背對少年。

“再無牽掛。”少年道。

“你修仙已算初成,道袍顏色可已選定?”

少年微微一怔,似有凄涼。

“師傅,我選紫色。”

“恩,如心二字塵事太重,以后你就叫易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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