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夢斷上海》第四章生日宴會27儒琳新寓
文/雪漫飛
【前情回顧】
方子儒、梅潔琳、朱逸邈回身上車，后面的賓客也把頭縮回車里。鑒于剛才的教訓，方子儒將車開得更慢。夜色漸合，車隊繼續前行。
【正文】
借著車燈光，方子儒拐向一條陰森的緩坡道，兩旁是排高大的樹木，行了約五分鐘的車程，方子儒在一座黑色雕花大門前停了下來。先前到方家新家的媛老板派來的兩名西仔早已守在大門前，見方家車隊來到，嚯啷啷地把鐵門打開迎車隊進來，又嚯啷啷地把門關上。
方子儒將車緩緩開進去，將車開到樹林前停下來。眾賓客隨東道主魚貫而入，將車依次排開。黃包車上的賓客慢慢地下來，狠不得將自己和自家雇的黃包車趁著夜色隱藏起來。
方子儒下車，諸位賓客也跟著下車。
只見燈光如鏈向遠處延伸，勾勒出“儒琳公寓”的大體輪廓，對于賓客來說，夜幕掩映下的儒琳新寓像一座披著黑色面紗的神秘城堡，讓他們的心里燃燒起迫切而欣喜的火苗。
大家在“儒琳新寓”洋房前面的大理石地面上站立，“儒琳新寓”門前的燈和將洋房的身影幽幽地映在地面上，影影綽綽。洋房前面有一排高大的棕櫚樹，樹干并不怎么粗壯，樹冠卻正好高及樓頂，婆娑地覆蓋了紅頂上的天窗。
“琳姐的新家真是漂亮！”杜雅馨對身邊驚呆的杰弗斯說。
朱逸邈的如夫人則羨慕地說：“方少奶奶好有福氣！”
贊嘆聲中，男賓女客隨主人來到門前。儒琳公寓的大門是由兩根乳白色的大理石柱子擎著伸出來的門廳，百合花形的門燈正好和石柱渾然一體，十分典雅地守在左右，照著上方繪著英倫風格雕花的門楣和紅色的小尖頂。
方子儒在門廳壁上按了一下，紅頂白墻西洋風格樓房頓時通體透亮。緊閉的房門一道道打開，眾賓客蹋進來，左右環顧，方家夫婦的大廳真是別有洞天。
眾賓客一進屋，頓時覺得這大廳富麗堂皇，輝煌無比：圓穹狀頂高聳，白色鑲金天花板中央倒掛金鐘似的垂下三盞碩大的歐式金色水晶吊燈，中間一盞最大，每盞吊燈分三層組成，大吊燈外環繞著九盞形狀相同的小吊燈，每盞小吊燈由六只小燈組成，每支小燈都是一支盛開的郁金香形，整座天花板如同一叢一簇簇花束組成的花壇金燦燦地開放在空中，齊放光彩，照得大廳恍如白晝，格外亮麗。
放眼望去，與門相對著的是呈弧形劃上去的木質扶梯，拾級而上可直抵樓上紫色圓拱形雕花木門。與其他洋房設計不一樣的是，樓梯很寬，可同時容納兩人仍綽綽有余。大廳兩旁長長的金黃色繡花綢幔溫柔靜謐地垂著，高貴靜默地迎接著來賓。地板中央鑲嵌藍色大理石，光平如鏡，清晰地映著他們綽綽的身影。
眾人環顧之時，梅潔琳在門后隨手按了一下，兩旁的帷幔緩緩退向門邊，顯現出左右兩邊呈弧形擺放的一排歐式棕黃色皮沙發，有雙人，也有單人的，每張沙發中間隔一張金黃色西式雕花圓桌，桌上擺著香檳、洋酒、高腳杯、銀器刀叉餐具、水晶咖啡杯、時令果盤和蛋糕和小點心，沙發后各有一只一人高的花繪大瓷瓶相襯，瓶里插著玫瑰、百合、波斯菊、薔薇等時令花束，散發著縷縷香氣，如盛裝的丫鬟一般列在沙發后等待傳喚；沙發下面鋪了繪有鳳穿牡丹圖案的紫紅地毯；墻壁是貼著金黃色暗花絲綢裝飾的壁面，歐式落地窗用百葉窗裝飾，落地窗之間和壁角裝置著金百合花形的壁燈，墻壁和天花板結合處鑲嵌了彩色玻璃，其間布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映照得色彩斑斕，煞是好看。
朱逸邈的如夫人早已坐不住了，硬拽著夫君陪她上前參觀。扶梯梯手是木質的，梯柱間由雕刻成藤枝蔓葉形花紋的黑漆鐵片優美地攀援著連在一起。樓梯下面左右各陳列一具紫檀鎏金浮雕壁櫥，左邊的用圓形、方形、菱形、橢圓形格子分隔著，各種稀奇珍寶各具一格。
朱逸邈夫婦走進一看，最中間有一個一尺見方做工考究的相框和一塊同樣大小的慈善獎牌，相框里鑲嵌著兩位雍容華貴的貴婦人的倩影，一個穿夜禮服披貂毛大披肩，另一個穿著貂皮大衣，兩人坐在茶室里的太師椅里手拉著手微笑著。夫婦倆仔細一看，穿夜禮服的就是方夫人梅女士呀，另外一個穿貂皮大衣的，朱逸邈努力地想，忽然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就是川菜館的媛老板啊！原來她們這么要好！”如夫人心里裝的卻是漂亮衣服，“哎喲，方夫人這件禮服多么華麗！媛老板的這襲貂皮大衣得花不少銀子的啦！”朱逸邈知道她又要纏著要衣服，便打叉道，“瞧瞧，還有獎牌哩。”至于這塊銀質的慈善獎牌上面寫的是英文，朱逸邈僅認識一兩個單詞，自然無法懂得它的意思，更說不出是什么來頭，再看其余的都是來自歐洲各國的洋貨，方想起方子儒夫婦不僅是留洋回來的，而且結婚時還去歐洲周游列國呢。這使如夫人羨慕不已，纏著夫君問什么時候也去歐洲游玩，朱逸邈安慰說等形勢穩定了就去，方才穩住如夫人。
右邊一具則是平分四個大格子，一個格子放著金色手搖電話機，名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樣的電話產自法國，是價值連城的奢侈品，一般人家哪里用的起，能夠裝得起黑色的電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下面放著無線電放音器，左面一側下面是一排鑲嵌著銅把手的三層抽屜，抽屜之上是一臺留聲機，旁邊放著一張黑膠木唱片，牽牛花形的碩大喇叭毫無顧忌地朝空中開放著。
再向前就是一個小型音樂臺，最前面佇立著一臺一人高的揚聲器；角落有一尊正在跳舞的男女雕塑，男子氣宇昂揚、健美俊郎，女子面容嬌美，裙擺飛揚、舞姿曼妙，正在歡快地跳一支華爾茲。夫婦倆向前細瞧，隨后驚奇不已：這不是今天的東道主方子儒和梅潔琳夫婦二人嗎？再看，一架木質鋼琴放在臺中央，琴蓋打開著，樂譜已擺好……
原來，儒琳公寓的主人將舞會的一切皆準備妥當，只待賓客入場。
28新潮賓客(見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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