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淚情

熙和十五年,天下大旱、朝野動(dòng)蕩、民不聊生。元帝因著前朝憂心,無意于我們這批秀女,各位王爺便躍躍欲試。我本屬意那閑散王劉宇,可是卻被劉欣隨手一指,一頂藍(lán)色小轎抬進(jìn)了靳王府。

靳王爺劉欣以暴烈聞名,他的侍妾不計(jì)其數(shù),心情稍微不好對侍妾們非打即罵。可是他對侍妾們出手卻十分闊綽,再加上他相貌出眾,惹得美貌女子前撲后繼。我和四個(gè)姐妹以秀女身份進(jìn)府,自然比其他女子多了幾分尊貴。

靳王爺并不喜歡我們,我們的充其量也就是他榮耀的擺設(shè)。府里的姐妹們在時(shí)光的洗禮中逐漸明白,靳王的寵愛難以長久,得失僅在一瞬間。后院里長期不受寵和隨時(shí)失寵的女人們便意識到,與其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糾結(jié)于一個(gè)不曾付出真心的人身上,都是可憐女人,不如大家同舟共濟(jì),也好有個(gè)照應(yīng)。后院里除了新來的年輕氣盛的外,基本沒有邀寵獻(xiàn)媚之人,也沒有爾虞我詐之說。我為此深以為榮,進(jìn)宮之前姐姐拉著我的手“你本性如此純良,后宮如同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阿姐只希望你能潔身自好,一世安康?!?/p>

我和一眾小姐妹們幸福的活著,每日聚在一起討論胭脂水粉和華服錦袍,時(shí)不時(shí)的賞花賞月品詩,王爺若召人侍寢,我們更是盡心幫忙打扮。如此愜意的人生,讓我們這些小姐妹錯(cuò)誤的以為一世安康唾手可得。

那日我們幾個(gè)要好的姐妹聚在一起討論昨日徐佳瑩做的詩,全然不顧徐佳瑩已經(jīng)羞紅了雙頰。這時(shí),一襲白衣勝雪,裊裊婷婷地向我們走來,我看了一眼,只見那人面若皎月,似那月宮仙子飄落凡間。正當(dāng)我們一眾人看得入迷時(shí),靳王緩緩而至“雪兒,她們只是我的一些卑賤的侍妾,我們別處看看。”我愕然望向靳王,只見他眼中閃著我們從不曾見過的柔情。

深夜已至,我們卻全無睡意。我的屋里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花容月貌的女子,有的用帕子擦淚,有的紅了雙眼,有的滿是憂慮的站著“王爺對那雪兒視若珍寶,如若她獨(dú)享專寵,我們可怎么辦啊?”“是啊,這王府里的奴才們?nèi)绱藙堇豢啊!薄熬褪?,就是。”她們嘰嘰喳喳。徐佳瑩看我心緒不定和其她幾個(gè)姐妹好言勸散了一眾姐妹。

“月姐姐,我從未見你如此憂心,不過是新寵而已,可是有什么擔(dān)心?”徐佳瑩輕輕地問我。

我嘆了一口氣“如果僅僅是新寵,倒不必驚憂,怕只怕那喚作雪兒的姑娘向王爺要鴛鴦雙飛?!?/p>

“以王爺?shù)膫€(gè)性,豈肯隨便應(yīng)她?”薛欣萌忿忿地說道。

“你可見今日,王爺看她的眼神,濃情來自心底?!蔽覒n傷的回應(yīng)。

她們笑我杞人憂天,我倒愿意遂了她們的心意,可是莫名的擔(dān)憂卻緊緊將我纏繞。都道世事無常,人心難測。如若我們被遣散,等待我們的將是風(fēng)雨飄零的日子,這些從未受過苦的姐妹們?nèi)绾文苁艿昧四切┛嗤础?/p>

雪兒住進(jìn)了王爺旁邊的玉竹閣,她對王爺冷冷淡淡,仿佛完全看不到王爺眼底的柔情。府里都說她是凌云國唯一的越國公主,元帝費(fèi)盡心思想要把她留在我朝。她的全名喚作凌遲雪,我朝多少才俊一見便傾倒在她的美貌之下,她的才藝更是讓大家為之瘋狂,就連平日里淡泊名利的閑散王爺劉宇也對她刮目相看。我聽了這些傳言,輕輕地?fù)u了搖頭,正是因?yàn)閯⒂羁瓷狭嗽絿鳎越醪乓獖Z了回來吧。

閑散王爺自從越國公主住了進(jìn)來來的次數(shù)逐漸多了起來。我和一眾姐妹商議好,要多為他和越國公主制造機(jī)會,現(xiàn)實(shí)中我們也確實(shí)做到了。那越國公主表面看來也確實(shí)很喜歡劉宇,每次她見到他都會笑的很好看,而看到靳王總是一副冰冷的模樣。姐妹們都很高興,我卻在她看向劉宇的目光里捕捉不到一絲絲情意,相反在她看望靳王的時(shí)候看到了深沉的愛意。

我們?nèi)缏谋”厮藕蛑?,可是他卻再也不肯召幸我們。憂傷的我們想盡各種辦法,甚至連平日不屑的媚術(shù)都用上了,靳王見我們?nèi)绱烁颖梢摹坝谐蝗?,我一定讓你們?nèi)f劫不復(fù)。”

她們見靳王處難以取寵,于是更加努力地撮合閑散王爺和越國公主??粗齻儾幻骶屠锏臒崆椋业膽n傷仿佛染上了一層無法開解的毒,痛徹心扉卻又無法開解。我怕有一日靳王追究起我們撮合閑散王爺和越國公主的事,會讓我們?nèi)f劫不復(fù)。

靳王和越國公主去了一趟邊疆,歸來后互相凝視的眼中是我們都明了的深情。府里的老嬤嬤指著我們“這么多年,你們這么多美貌女子竟沒有一人擄獲王爺?shù)男?,如今倒好,那越國公主要和王爺白首不分離?!?/p>

“那又如何,我們作為侍妾何曾能影響她主母之位?”朱虹忿忿地說道。

老嬤嬤逐個(gè)打量了我們一番,嘆了口氣“王爺要為她將你們遣散了?!?/p>

我靜靜地站在哪里,大家也都茫然不知所措。

數(shù)日后,我們收到了遣散費(fèi),五十兩銀子是我們這些年的青春補(bǔ)償費(fèi)。我知道肯定是府里的人覺得我們無用了,便處處克扣,最后留下了這區(qū)區(qū)五十兩。我們流著淚水,在兵衛(wèi)的監(jiān)督中,帶著少得可憐的盤纏走出我們住了許多年的靳王府。

我們被逐出靳王府后,靳王如愿與越國公主結(jié)婚了。他們恩愛異常,整個(gè)王朝都在傳說靳王浪子回頭,與越國公主鴛鴦雙飛,羨煞世間所有未嫁女子。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們這些被遣散的侍妾們的下場,有的嫁入富戶家為妾,受盡主母的羞辱與捉弄;有的淪落風(fēng)塵,飽經(jīng)世間滄桑;而我們選秀的這些有家難回,成了人間的棄兒。我無疑是幸運(yùn)的,嫁給了一個(gè)老實(shí)本分的茶肆老板。徐佳瑩等過慣了舒適奢華的日子,不愿輕易下嫁,強(qiáng)忍幾年之后死的死,瘋的瘋。

我十分厭惡聽到關(guān)于那靳王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可是茶肆本就是是非之地。人說靳王把王府有些姿色的丫頭也都遣散了,人說靳王對王妃的寵愛讓人嘆為觀止,人說閑散王爺為此頹廢了許久。

老實(shí)本分的丈夫從不問我過去,只是一味地知道掙錢,我覺得這樣下去也可以說是一世安康。忽然一日他對我說“月兒,我與張員外千金本是青梅竹馬,如今我也攢夠了聘禮。聘了那張小姐為你主母,你可愿意?!?/p>

我努力按捺住自己顫抖的雙手盈盈一笑“但憑夫君作主。”

突然一日,靳王來到我的茶肆。他的目光如今已經(jīng)柔和了許多,看到我微微一怔“上官月,你們過得可好?”

我滿腔委屈化作兩行清淚“托王爺?shù)母?,我們?nèi)缃袼赖乃溃偟寞偅蠹s最幸福的就數(shù)受盡主母白眼的我了?!?/p>

他的眼神灰暗不明,許久“我可是給了你們每人五千兩黃金的遣散費(fèi)的?!?/p>

我含淚笑著拜了拜他,退了下去,一口鮮血噴在雪白的絹帕上,身體某處隱隱作痛。終是我們的血淚,成全了他鴛鴦雙飛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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