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之路

第十四章

子夜時分，火焰慢慢燃盡。
看著黃家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村民這才滿意地離開。

奇跡般的，黃風活了下來。看著父母被燒焦的尸體，黃風嚇傻了，他瘋了一樣跑出村子。
黃風滿腦子都是父母燒焦的樣子，根本無法分辨方向，一路跑進了老林子，在老林子里迷了路。
五天之后，他才終于走到了林子深處的草原。

天不絕人，一個老道救了黃風，把他帶到廟中休養。
老道年近八十，已經在這個地方隱居了數十年。在聽了黃風的遭遇之后，老道覺得他實在可憐，便收留了黃風。從此二人就像祖孫一樣相依為命。
老道精通易理，會些法術，將這片草原的風水調理的一片祥和。草原上動物肆意地奔跑，湖水中魚兒自在地游動，天空中鳥兒盡情地歡唱。
老道欣慰地看著這一切，拉著黃風的手說:“這個地方叫桃源。”
黃風不懂什么是桃源，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老道，覺得他像個神仙。
老道時常會帶著黃風巡視草原，二人的生活，就是守護這片草原上的生靈。
一轉眼四年過去了，黃風十二歲。
老道太老了，到了駕鶴西游的時候。臨死前，老道拿給黃風一本書。
"如果你想為父母報仇，你就照著這本書練，然后找你的仇人報仇。如果不想，那就把這本書燒了，好好守護桃源吧。“
黃風跪在老道面前，含淚磕了十個響頭。
安葬完老道之后，黃風翻開了那本書，開始學法術習。但黃風并不打算去報仇，他想繼續守護這片圣地。

從外地歸來的老村長還沒來得及進家門，就得到了自己的小兒子一家的死訊，當場氣絕身亡。
沒過多久，瘟疫消失了，黃仁順理成章地被推選為新任的村長，繼承了黃家全部的家產，從此以后過上了作威作福的生活。

幾年后，在一個夏日的傍晚，黃仁正帶著全家在河邊乘涼，一個蒙面殺手突然沖出來，揮著刀要殺黃仁。
眼看著自己要命喪刀下，黃仁一把拉過自己的老婆，替自己擋了致命一刀。黃仁緊接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撿起石頭砸向蒙面人。這一下正好砸中蒙面人的眼睛，疼的蹲在了地上。
見到有逃命的機會，黃仁趕緊跑到自己的孩子身邊。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黃仁知道如果兩個都帶上肯定跑不掉，于是黃仁命令女兒秋葉向林子里面跑，自己則毫不猶豫地抱起了弟弟秋水，拼命跑回了村子。
蒙面人緩過勁來，發現黃仁已經跑遠，眼見是追不上了，只好不甘心地逃離現場。

那時的秋葉才十歲，因為受了驚嚇，一直跑到筋疲力竭，結果迷了路，三天后昏倒在草原的邊緣。
巡視草原的黃風發現了秋葉，在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后，黃風還是把秋葉背回了廟里。
那年黃風十三歲。

秋葉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舊木床上，扭傷的腳已經敷了草藥包扎好。她試探著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出臥室，穿過內院來到前堂，發現原來自己是在一座道觀里。
“有人嗎……你好……請問有人嗎……”
秋葉站在前院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這時，采了些水果的黃風剛好推門而入，與秋葉迎面碰上，四目相對。秋葉仿佛見了鬼一樣，大叫一聲：“妖怪啊！！！”
秋葉連滾帶爬地跑回屋內，用被子緊緊地裹住全身，害怕地瑟瑟發抖。
黃風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水果放在秋水的床邊，悄悄離開。

秋葉好幾次想伸出頭來看看，可一想起黃風的樣子，又嚇得縮回來。就這樣一直從早上躲到下午，實在是尿急憋不住了，這才鉆出被窩，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
秋葉趴在門上從門縫向外看，看見黃風正坐在院子里跟一只小狗玩耍。只見那只小狗一會追著黃風跑，一會又撲倒黃風懷里舔他的臉，黃風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跟小狗在地上開心地打著滾。看見這樣的場面，秋葉突然就沒那么害怕了，鼓起勇氣走了出來，怯怯地問道：“你是妖怪嗎？”
黃風看見秋葉出來了，害羞地低著頭說：“我……我不是妖怪。”
聽見黃風這么說，秋葉心里的石頭一下子落地了。可身體剛一松懈下來，秋葉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憋著紅紅的臉急忙問道：“那個……那個茅房在哪啊？”
看著秋葉滿臉通紅的樣子，黃風“噗呲”一聲笑了起來，指著后院說：“在那邊，房子后面。”
秋葉趕緊一蹦一蹦地沖向茅房。

孩子們的世界非常簡單，分享了食物，跟小狗玩耍了一會，兩人就成了朋友。秋葉這才知道，是黃風救了自己，而在這間小廟里，就只有他們倆個人。
秋葉的腳扭傷了，不能走遠，只能呆在廟里靜養。黃風每天采了果子就回廟里陪秋葉玩，幫她換藥。慢慢的，秋葉越來越信任這個樣子怪怪的黃風哥哥了。
五天后，秋葉的腳好了，吵鬧著要去外面看看，黃風便帶著秋葉參觀桃源。

秋葉剛跑出廟門就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天空湛藍，青草碧綠，微波漣漪，花香四溢。
她歡快地奔跑在草地上，微涼的露水滴在腿上，甜膩的花香飄進口中。白鷺驚鴻，伴著霞光在空中飛翔，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置身于天堂。
秋葉在前面跑，黃風拄著拐在后面追，兩人嬉鬧追逐，直跑到湖邊。秋葉跑進水里，用水潑黃風，黃風不甘示弱，也跳進水中，二人相互潑著水，肆意大笑。
黃風抓了兩條魚，一大一小。
傍晚時分，二人手拉著手漫步回家。
星空下，烤魚的香氣彌漫在風中。

幸福的時光總是很快，一眨眼十天過去了。
這幾天秋葉顯得悶悶不樂，黃風問她，秋葉卻突然難過地哭了起來，原來是想家了。
可當聽到秋葉說她的父親叫黃仁時，黃風頓時如遭五雷轟頂，父母慘死的模樣呈現在眼前。黃風只感覺天旋地轉，暴躁地對秋葉大喊：“不要說了！”然后瘋了一樣跑出廟外。

黃風哭著跑到湖邊，憤怒地拍打水面。他清楚地記得仇人的臉，那張毆打父親時兇殘的臉，那張侮辱母親時猥瑣的臉，黃仁大伯的臉。
他本已打算放棄復仇，就這樣在桃源生活一輩子，可仇人之女卻突然出現在眼前。如果要報仇，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但自己早已把秋葉當成妹妹一樣看待，一想到秋葉天真可愛的樣子，黃風又如何能狠下心來？
憤怒與理智撕扯著黃風的內心，讓他痛不欲生。

秋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等黃風回來。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秋葉回想起一些幼年時的記憶，似乎見過一個駝背畸形的小哥哥。
而就在去年，村里的小伙伴偷偷給她講了一個故事，村民燒死災星的故事。她當時以為那是嚇唬小孩子的傳說，可現在看來也許是真的。
“難道那個災星是黃風哥哥？“
就在秋葉驚訝的時候，兩個中年男人推門而入，看見坐在地上的秋葉，興奮地叫道：“快看！那不就是小秋葉嗎！”
秋葉看著那兩人，先是楞了一下，緊接著便大哭起來，撲進二人的懷里。

黃仁逃回村子后，先是帶著手下追殺那個蒙面歹徒，然后才回村安葬了自己的老婆。
這時兒子秋水又因為受驚發了瘋病，黃仁又到處求醫為兒子治病。一直忙了七八天，黃仁才開始尋找走丟的女兒，委托村里的兩個獵人去尋找秋葉。
那兩個獵人在林子里尋了兩天，偶然發現了秋葉的足跡，這才順著足跡走到了草原，發現了廟里的秋葉。
兩個獵人稍作休息之后便帶著秋葉回家。
黃風遠遠地看著秋葉離開，內心卻釋然了。

回到廟里，黃風看著空蕩蕩的院子，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秋葉吱吱的笑聲。
院中的木椅上放著一個花臉面具，那副面具秋葉從不離身，是她最心愛的玩具。
天空碧藍，微風拂面，黃風躺倒在地上，輕輕帶上那副面具，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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