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
半抹晨光微亮了披在椅上的外套,書桌臺一株植物是房間里唯一一抹綠色,半開的書卷,投射著昨夜乏困的身影,以及習慣了深夜的獨思和抱一本書的意境。
萬物仿佛還沒蘇醒,冬天的一切都在沉睡,格外的安靜。長沙的冬天來的快去的快 ,它總是會來一場最意外的雨,讓人防不勝防,似乎這樣的雨天本該讓人惆悵,我好像習慣了觸雨生情。雨沾濕了衣襟,打濕了發梢,我喜歡我飄逸的長發,和淋著雨還眺望遠方的眼神。霧纏繞著云,凝結了空氣,帶走了天空已淺去的藍色,天就變得死氣沉沉。寒氣由外至內,透入肌膚,深入骨子,仿佛瞬間冰封了南方獨有的溫情,帶走了一切與微暖有關的詞語。南方的初冬不像北方的持久,不足以帶來冰天雪地,卻顯得隨意了許多,而那瞬間的冷酷無情有點讓人接受不了。
而那總不會持續很久,我和它則像冷戰的戀人,在冰與火之間穿梭,誰也不甘示弱。我不過在陰雨天多傷情罷了,它受不了那樣的無言冷漠,便會撥開云霧繚繞的窘境。先是在天空點綴一些藍色,不能太沉,因而比海的顏色要淡;再與云竊語:將晨光半遮。怕那束光來得太突然,刺痛戀人的眼睛,擾了靜好的美夢。又與霧細說,今日別來,我要為戀人許一柔光,蔥郁那綠,芳菲那紅,在這冬日里,為她盼一場春天的相逢。
我揉著朦朧的眼睛,披著長白大衣,將著這暖到好處的晨光剪碎,陽光碎落成一面湖,我推開門,它鋪一道金黃的路,我素面朝天去尋那久別的重逢。
那暖陽把那光照在萬物上,因為愛你,我愿意擁抱全世界。我張開五指向它伸去,可惜握不住,總是從指縫間就走,因為愛你,寧愿在你身邊逗留,哪怕終將不能被你擁有。它開始親吻每一寸肌膚,刺痛又溫柔。先是招著風輕撫我長發,再讓我不由自主的放下手,親吻額頭,眼睛,嘴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至發燙微熱,漸漸的懶洋洋。我保留最后的力氣,去往夢中約定的地點。
路上樹在招搖,鳥在叫,花在笑,而久別重逢的場地卻是另一風景。那冬終究是無情的,此條小徑堆滿了落葉,樹上光禿禿的,它將那紅葉一片一片的抹殺至枯竭。泛黃,淡黃,泥土的顏色,被踩碎在地上沙沙作響。樹沒了葉春夏的陪伴,冬掃去了葉在秋留給樹的唯一信函。幾個鳥在枯枝間亂串,不時的呻吟。是樹的呼喊還是葉的呢喃,那葉已化作塵土與根作伴,這必是鳥為樹無聲哭泣的哀鳴。而我沿著小徑徘徊許久,用手遮住那透過樹枝的冬陽打在我臉上。我總算還是明白, 如花美眷,終抵不過似水流年。 姹紫嫣紅的春色,也只是韶光一現。那些誓與紅塵同生共死的人,被現實的煙火嗆得淚眼迷蒙,被風刀霜劍傷得千瘡百孔,也不禁要怨怪起,人生多戲謔,世事太無常。
算著時日,也好久未來這小徑走一走。而此次不過是夢魔之手促我來與幽徑共赴一場久別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