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世界上有一個和你心跳一致的人，他抱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人。未來也不再遙遠，因為你總以為有他在，一切都只是鋪陳開來的順其自然。

惶恐和畏懼，其實早已經(jīng)不存在。

13年的初春，我和陳楠一起義無反顧來到人潮擁擠的上海。我們剛來的時候暫時落腳在一個距離地鐵站十二分鐘左右的小酒店。他一只手拖著笨重的行李，另一只手緊緊拉著我的手，溫暖又有一絲厚重。

適逢周末，他讓我安心在酒店待著，自己出去找房子，問我有什么要求。

“嗯，有陽光和大大的窗戶，夠我們住就好啦。”

陳楠捏捏我的臉，然后吻了下我額頭就出門了。

后來，我們換到一個合租房里，隔壁是一對中年夫妻，每到暑假的時候，他們都會把老家的女兒接過來住一段時間，我和陳楠搬過來的第一年夏天，和那個小姑娘一起待過。

那對夫妻平日里上班，到晚上了就去小區(qū)邊的馬路上擺攤賣一些炒粉炒面。女人說自己高中畢業(yè)就嫁給了當時一無所有的男人，而且嫁過去的時候，父母怎么都不同意，可她當時就認定了他。

雖然在偌大的上海有一些飄零感，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挺滿足的。

我拽住陳楠的衣角，在回小區(qū)的路上問他：“陳楠，我們也會這樣一直陪伴嗎？”

他摸摸我的頭：“那當然，等我們有錢了，我們可以在上海先付首付，有自己的小家。你不是一直想要落地窗和紫色窗簾嗎，一切都照你喜歡的來。”

02

一開始我們手里沒什么錢，上班的時候我和陳楠各自在公司附近叫最便宜的外賣吃。周末的時候，他就帶我一起去超市里買菜。然后一個人在廚房忙東忙西，做一大桌豐盛的吃的給我。

他看我把他辛苦熬的魚湯統(tǒng)統(tǒng)喝完，臉上笑開了花：“有那么好吃嗎？”

“嗯，你做的就是好吃呀。”

“哈哈哈，剛好把你養(yǎng)的胖胖的，就只有我會要你。”

我晚上叫餓的時候，他總是耐心地去廚房挑幾葉青菜，然后用一顆番茄，一個雞蛋為我做一大碗番茄雞蛋面。

我百吃不厭。有時候我正吃著，他說他也餓，我就把吃不完的推到他面前。他表面上裝作很嫌棄的樣子，可還是一邊吃一邊說自己的廚藝被我打磨地越來越好了。

我們在一起兩周年的那天剛好周六，我躲在床上睡眼迷蒙地拉過被角擋住一些陽光，陳楠看見以后，徑直走到窗戶邊拉上了窗簾。我閉上眼睛感覺到他吻了我的唇。

那天中午他第一次嘗試做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味道還不錯。我擺放好碗筷的時候，他從背后偷偷為我戴上了一條項鏈。

“慶祝我們在一起兩周年，給你買的小禮物”，然后他把我拉到穿衣鏡前，“喜不喜歡？”

“嗯，好精致，而且有我喜歡的小貓咪圖案。”

我們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收藏著屬于兩人的甜蜜日子，只是誰都不會想到，有一天，我們也會敗給歲月。

03

朋友說，職場不順利，情場也會跟著受影響。我以為我和陳楠會不一樣。

習(xí)慣了這個城市冰冷的高樓和陌生的面龐，只有回到家才能感覺到溫暖和安心，然而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們也漸漸無話可說。

我和陳楠總是各自頻繁加班，對于彼此的工作并不熟知，我不明白他為一個項目費盡心思的思考，他也不懂我所處的環(huán)境里的焦慮和難熬。

很多次他回家的時候，我已經(jīng)等著等著就進入夢鄉(xiāng)。交集越來越少，我甚至有時候都不肯定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么。

在這個城市里生活，遲早有一天會疲累。誰也無法肯定能堅持多久，每一天都有人離開，有人到來。“逃離北上廣”已經(jīng)不是極個別的案例了。

人世間可怕的是什么呢？大概是一個人選擇默默堅持，而另一個已經(jīng)默默動搖。

已經(jīng)不會輕易開口在晚上說餓了，我們都辛苦地活著，疼惜的同時也在遠離。后來，不得不小心。小心維護著感覺到瀕臨脆弱的愛情。不敢打擾彼此，或許是我們不再親近的征兆。

那天晚上，陳楠坐在床角，鄭重其事問我，“你想不想回去？”

我在燈光下收回目光低下頭，“可我們不是說要一直在這里的嗎？”

我們聊了很多，從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們已經(jīng)有不一樣的未來了。陳楠打算接受父母的安排，回家發(fā)展。那里有他父母準備好的房子、車，以及工作。

重要的是，接受父母為他安排的相親。我哭著問他：“那我呢？”

“我很累。”他只講了這三個字，然后我們陷入了沉默，只有我在抽泣。我任憑過往的一切在眼前涌入又涌出，覺得在我面前的陳楠和我最初認識的人不一樣了。我沒有想過曾經(jīng)最篤定的陳楠如今成了我們愛的逃兵。

04

可是沒有辦法，我變得不知所措。當一個女孩把賭注壓在一個人身上，突然你發(fā)現(xiàn)，這場賭局不存在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你是輸還是贏。到后來，你精神和靈魂的匱乏已經(jīng)讓你覺得這世上沒有長情可言。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分手，只是問我要不要回去。回哪里去呢？陳楠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親，我怎么也無法說服自己，跟著他來上海，再跟著他回他的老家。我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的時候了，我可以舍棄，可以追隨，可是如今沒必要了。

陳楠走的那天，我待在家里靜靜看著他收拾好自己的一切，然后看他頭也不回關(guān)上房門走掉。他關(guān)上房門的一剎那，我突然覺得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從來沒有過的空洞和乏力，此刻是如今真實地錘擊著內(nèi)心。

我沒有搬離這間合租房，隔壁那對中年夫妻依然每天早出晚歸。他們問起陳楠的時候，我只說我們分手了，但我沒說他回老家發(fā)展了。

我只是在想，為什么隔壁這對夫妻還在堅持，他們也很辛苦。

想起那天下午18時46分，手機里收到陳楠發(fā)來的短信：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對不起。

我把陳楠送我的那條項鏈取了下來，裝進首飾盒里放了起來。

我不怪陳楠最后放棄了我們的感情，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確定，我會在這里堅持多久，他只是剛好比我早抽開手。

我的生活還是繼續(xù)著，也還是會在深夜里習(xí)慣性地找那個曾給我安全感的臂彎，可是醒來后，除了落寞，大概也還有一些想念。

05

早上七點半起床后，再也沒有一杯溫熱的牛奶在桌上放著了，因此我常常不吃早飯，在地鐵快要開走的前一分鐘追進地鐵里。看身邊人來人往，每一站都有下車，也有人下車。

我捏緊包包的鏈條以防擁擠后滑落，然后看著地鐵門最上面的線路指引圖，“還有兩站就到了。”我告訴自己。

地鐵上一如既往擁擠，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是。

盡管心里有很多的不甘心，也有恨意，但是太累的時候，我依然會拿出他送我的那條項鏈，想想過去那些和他在一起時平淡而溫暖的日子，心里還是泛起一陣微光。

我沒有刪掉他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他的社交頭像還是我當初為他挑選的龍貓。我們各自微信朋友圈里，關(guān)于兩個人的所有動態(tài)，都還平靜地躺在那里。我以為哪天我們都真正放下了，大概這些痕跡就會不存在了吧。

我總覺得，一個人欠你的好，會有另一個人來償還。雖然這樣說有一點不公平。

后來想想，我還是喜歡你，等哪一天不喜歡你了，就該扔掉項鏈重新開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