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春身高如我一般,身上披一件淡紅色袍子,黛眉輕掃。紅唇輕啟,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仿佛還帶著絲絲嘲諷。眼波一轉。流露出的風情讓人忘記一切。紅色的外袍包裹著潔白細膩的肌膚,她每走一步,都要露出細白水嫩的小腿。腳上的銀鈴也隨著步伐輕輕發出零零碎碎的聲音。我沒辦法形容她的美麗,此刻我聽過所有關于她的傳聞都不夸張,見一面足以。這個時間怎能有如此美麗的姑娘。見一面今生足以。
“張公子,您好!”嬌中帶著幾分妖,柔中夾著幾分媚,乍一聽似那黃鶯出谷,鳶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再一聽去,卻又如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
張大爺傻了眼,立刻紅了臉不知所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方美人。
“您,您好!”張大爺回著。
整間屋子安靜了下來,伙計們在樓梯上偷看,都長大了嘴巴,我真的很有福氣這才來幾天就得見了李姑娘。
兩人讓了位置做了下來,互相寒暄了下。
滿桌子的好酒好菜,老媽媽樂開了花,張大爺吩咐留我一個人在這照看著,拉上來了簾子。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肯說一句話,只是不停的喝茶,我在旁邊注意力都放在了李碧春身上不時就慌了神,自己咬自己嘴唇痛楚過后才清醒。
“李姑娘,您說汪先生何故?”這會張大爺忍不住道了句。
“我與他不熟,得見過一次便含情與他。”李碧春果為少女不懂人事,守著張大爺竟然如此言語,雖然說第一次見面,卻也不能辜負了張大爺幾人來默默獨守之情,我刻意看了他一眼。
李碧春笑了:“沒別的意思,張公子,這含情便也是仰慕情,公子見笑。”
不料張大爺卻沒有一絲生氣之意,滿面微笑,更是欣賞萬分,如他之言對李碧春只有欣賞哪有愛意。
“確認下,姑娘說的汪公子可有長相?”
”“其形似潘安,其才如淵明。可憐生男身,若女必傾城。”
“哈哈哈!”張大爺大笑說道:“小姐可真是問對了!我必識得,那與我多年秘友。”
“果真如此?”李碧春欣喜萬分。
“汪兄早已名聞天下,新青年思想的代表,新文化的領袖,他的才華我早在日本就得見,故相約得見便后密切聯系,我賞識他的才華,故與其也是多年好友。汪先生可并非風塵之人,不知小姐何曾相見?”
“那次他約了幾個朋友花了好些價錢談事情,如他所言別的地方不方便便來到了這個花柳巷子,我不曾面對面,他也沒叫其他的姑娘也沒有伙計供茶,我在三樓之上他點了首曲子,幾個聊天,從窗口縫中看其貌,從言談中得其才,便頃刻傾心后得知汪先生從日本留洋回來,方才公子說道便搭了句話,而這段日子感謝公子情意。”
聽了李碧春說完連我也想見一見這位汪先生,心里跟著也澎湃了一番,顯然李碧春是對張大爺所貌所才并沒有一點興趣,今兒下來就是為了打聽這位汪先生。
我嘆笑李碧春太傻,本青樓女子即便花魁又能如何,張大爺所才華人品脾氣樣樣都堪京城前茅了,左右深思也想不明白哪里有一見鐘情之事。
“姑娘,我還知道汪先生在哪里。”張大爺立刻聲情并茂說了句。
“當真?”
李碧春羞紅了臉,她不知道結果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汪先生,就將女人獨有且最迷人的姿態展露給一個愿意給她花許多錢的人,這一幕我認識到了何為男何為女。
“當真,況且又不是天南地北,汪先生就在隔壁的照相館里。”
“啊?”
我也一顫,或許這個時候我比李碧春還要著急,李姑娘看上的人一定是一個風流倜儻博學多識的才子,我當然也喜歡這種才子,萬一能學到個一二呢,我心里合計著。
“那真是太好了。”李碧春掛出了微笑。
“咦,先別急著說好,小姐可深知汪先生乃何許人?”
“見笑!依然不知?”
“那姑娘可知維新派?”
“這個…略知一二!”
“不瞞姑娘,我是中立派,我接受了西方觀念又不曾想過大清會亡,我希望是共存的。您看呢?”張大爺試問著。
“本為青樓女,何談家國情?”
張大爺笑了,繞開了話題再也不談關于這些敏感的詞了,感嘆到了李碧春的才華不單單是琴棋書畫,讓其震撼的原來是情商,雖然我不懂但是也能猜到這是個要了腦袋的話題。
反而言我倒是看到了張大爺心靈真誠掙扎,也見識了英雄得見美人的不顧,之后我再也沒有聽到李碧春談起汪先生的事情了,越過了終于酒菜扯了下去又上了一番,兩個人聊的很起勁,講了許許多多的典故思想,整件屋子布滿了香氣,那是他們兩個靈魂發出來的,其中我記憶猶新的是李碧春對張大爺說的
“公子待見于我寧舍白銀幾千,雖得見其容卻不得其身,不該悔之?又欲公子與我講經傳道更為思樂暴且,何不用其花銀而救萬生?且不止一人爾!”
那一剎那張大爺臊的連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嘆又笑!連忙點頭,一直反復重復姑娘果真不凡果真不凡。
“姑娘教訓的是,深思又有何用傳教又有何用,自己瓢院卻不賦行動,說單了不管民族至今多大反應,不還是一個東西錢嗎!”
二人哈哈笑了起來,直到夜幕,李碧春送走了張大爺,臨走時張大爺還說著滿足李碧春一次心愿也算是緣分。
告訴她明天正午時分畫好了裝打扮的精致一些,張大爺要以帶她照相之名去見一面認識認識汪先生。
我跟李碧春把張大爺送走了,扶著她上樓去恍惚間我看見她笑了,那種輕微的笑,很美她的喜悅來自自己一個美妙的盼頭,我也跟著她笑,我是傻笑,我跟她講張大爺的好話,她不理還小聲在我耳邊傳開說了句:“傻不傻,整天吵著嚷著救國的人怎么還會花這么多銀子逛窯子?他們怎么不去捐錢給國家怎么不自己去做一些危險的事呢,這些人就是嘴上的愛國人!”
說完自己轉身上了樓,只有我兜兜轉轉左思右想還這確實是這樣,鼓動的人一般都不是真的認同活著喜歡,那就是應該有意義的事,我突然明白了李碧春的意思,她想說是這個時代革命成了有文化人的談資,成了學識的證明,成了流行的最風潮!而革命革誰呢?老百姓自然風雨之下還是苦的,李碧春之見識果然不凡我心中默道。
直到晚上怡紅院開始熱鬧了起來,李碧春沒有再也沒有下來一趟,可生意還算是紅火,平時一天二樓上也做不了幾個人,而到了今天晚上幾乎桌子還想是坐滿了一樣。
現在是大清的新政,逛青樓的不光是中國人大部分都是洋人,他們愿意花這樣的錢甚至比我們民族的還喜歡,老媽媽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出錢就行。
老媽媽這段日子依然是高興的,不光是整個怡紅院,整個北京城都是笑著的,幾乎每個人都是笑著的,其實跟老百姓人來說什么都是應該抱怨的,馬關條約抱怨著,辛丑條約抱怨著,知道現在建設了新政還是抱怨著,知識抱怨的聲音不一樣,因為沒有一個制定的平衡。
洋人走了,夜也深了,屋子里剩下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殘余幾人沒姑娘沒果子也沒曲子,他們柔而有力,柔弱時抱頭抽泣,慷慨時念著誓詞敲擊著桌子,從他們口中我聽了幾個名字,梁啟超,袁世凱孫中山,總之沒聽不明白他們說的什么就是覺得這幾個名字很厲害,好像整個國家都在傳說一樣。北京就夠大了,大清有多大呢?我不禁思考著。
我也累的夠嗆,老媽媽讓我這幾天都住在這里,讓我監視李碧春的一舉一動,我一百個不愿意,明明家離得很近,二樓沒了伙計伙計老媽媽也不用,可能是看我呆頭呆腦也可能是今天張大爺留我在身邊的舉動,反正就是沒工錢白受罪的差事。
等他們都走了,已經二更天了,我看著李碧春房主的燈還沒吹便跑到了二樓去提醒她小心火燭,我輕輕的踏著樓梯怕她萬一睡下了打擾到她,此時屋子里傳出來聲音。
“咳咳,小張!是你嘛?做什么?”
“李姑娘,我以為您睡了,怕您忘記吹燈。”
我嘿嘿一笑,她這才放了心說道:“嗨!也是,像你這般的人又會有何歹意呢?罷了!我待會自己吹了便了,你該回去睡了。”話
“哎!”我應了聲:“今店里沒人,老媽媽回了永定門,廚子伙計其他姑娘都住在后院,本這看樓的大哥也請假去看望丈母娘了,我這就睡在茶桌上,有事您言語聲!”
“奧!對了,你進來下!”
我愣了
“啊?”
“對,你進來下!”
“小張不敢!”
“我又不會吃了你,老媽媽也不在別怕。”
“哦!”整個人都在哆嗦,不知為何。
嗶咔一聲,我講門推開。
果然很他們說的一樣,頭牌的待遇跟皇宮沒啥兩樣,豪華的裝修讓我傻了有一會,屋子里散發著進口香水的味道,很淡很好聞。
李碧春站在那里,她身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在照鏡子,背上批了紅色褂子,頭發盤了起來準時好看像極了剛剛留洋回來的。
“好看嗎?”李碧春擺動著裙子問道。
“好…好看!”我回著:“像留洋回來的千金!”
“呦,你嘴還挺甜嘛!”她看著我:“你哆嗦什么呀!放心我不會告訴媽媽的,以后你跟姐站在一個站線,姐虧待不了你。”說完便從手提了拿了一盒點心包裝的很精致,我知道這個肯定是之前哪位留洋回來的公子哥送的,在她眼里是不屑的。
隨手遞給我:“拿著!記住哈以后跟姐站在一個站線,有的話該說你說,有的話不能跟別人說,尤其是媽媽,記住了嗎?”
“奧!”我接過點心:“那您沒別的吩咐我先下去了。”
“去吧!”
“您早點歇著!”
我下了樓,莫名的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很甜很奇妙,又不禁看了看手里掐的點心緊緊抱在懷里,這晚我很久才睡著,心里想的事情腦袋裝不下,李碧春的美念念不忘,張大爺說的話還有期待那個他們嘴里的汪先生,這個世界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