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有汝相伴終老,亦是人生幸事。。 ? ?這句話應是阿公啊嬤的箴言才是。阿公啊嬤一九六四年結婚,至今早已是五十金婚。。當我跟啊嬤說的時候,啊嬤愣了一下,捧起手里的椰果汁猛吸了一口,微笑著說:因此你送這個給我喝?我只好煞風景地說實話:不是,隨便買的。啊嬤看著阿公走進來,只是自顧自地笑,未說一個字。而我對于一向大嗓門雷霆呼嘯的阿嬤此刻的表現深感意外。 ? ?我轉而對阿公說起這件事,并開玩笑地說:阿公什么時候也帶阿嬤去拍婚紗照?阿公扭過頭來看著阿嬤,阿嬤把喝了一半的椰汁遞給阿公,仿佛我說的是一件關于阿公阿嬤兒時的糗事,令他們顯出年少的神情――單純、羞澀、年輕、幸福的微笑。家里正在蓋房子,阿公阿嬤沒有太多要求。也許僅是那一人一半的三塊五的椰汁飲料,也許僅是阿公習慣了或對嘴了阿嬤的嘮叨,也許僅是阿嬤藏起了阿公對阿嬤細致入微的關懷,也許僅是夕暉映上凌亂稀疏的白發暖心。??傊?,難怕阿公阿嬤用一路不屈不饒的爭吵伴我們成長,但我們卻見證了阿公阿嬤平淡如水卻綿延不絕的愛情。我想,,幸福未必是活在公眾殷慕的目光中,而是像阿公阿嬤一樣,即使從未承諾甚至從未說過,但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將彼此放在心中最特殊卻不可言語的位置。
那些壓床底的一雙雙黑鞋子,都被節儉的奶奶藏得和我藏得嶄新油亮。這些就像是爺爺寫給奶奶的一封封無字而承萬言的情書,盡管每年都買著不同的“紙”寫著同一份情感——如出一轍千篇一律地買著不盡相同的女款黑鞋子,盡管是廉價的不知名的筆者——這些雜牌鞋卻也樸實地合著奶奶的大腳。
奶奶總喜歡神神叨叨。經常來回翻炒那些雷同的怨言閑扯。爺爺有時候會頂嘴,但更多的是眼神一瞟,喝著悶酒配著“雷鳴樂響”一語不發地用小資生活狀態自我陶醉。除了爺爺,沒有誰能吃得消。奶奶除了爺爺,也不會跟誰這么理直氣壯地隨心所欲暢所欲言。這樣簡單粗暴的撒嬌,為爺爺抱不平十多年的我們現在才懂。
我們不愛吃奶奶做的飯,更不愛吃爺爺做的飯。因為爺爺不會做飯。奶奶生病了,爺爺不是忘記放鹽就是肉沒燉爛??吹綘敔斦疹櫮棠虝r一直紅著的眼眶我才知道,有時候在乎一個人是足以對對方的痛感同身受,是情不自禁地用對方痛同樣地折磨自己。
在愛情的黃昏是溫暖的朦朧的,黃昏的愛情是渴望更長久的卻又充滿患得患失的恐懼。奶奶不喜歡爺爺做的飯,在生病的這段時間里,卻從來不曾大聲嫌棄過。有一次爺爺早上八點給奶奶喂過飯,十點多給奶奶吃了稀飯。中午十二點多事實上又餓了。卻不敢跟爺爺說。我和媽媽都不在家。所以回來就看見奶奶一個人坐在長凳上啜泣唏噓~爺爺回來我們就講爺爺怎么沒有做午飯,爺爺檫著眼睛說十點多又吃了以為奶奶不餓的。我們告訴奶奶想吃什么一定要講出來,不管是和爺爺還是我們。爺爺立刻說不要說了他知道了。奶奶一語不發,像一個委屈的嬰兒,卻是餓著不敢哭,沒有得到大人很好的照顧。看著總是心疼。爺爺舍不得我們說奶奶,哪怕是叮囑也都不要。這樣的愛,讓我總是更加心疼。
在爺爺知道奶奶生病之前,爺爺和奶奶又吵了。隔天,爺爺開著三輪車載著我和奶奶去教堂做禮拜。中途奶奶去姑姑家換鞋(因為會路過姑姑家)我對爺爺說,多讓著奶奶點兒。爺爺看著前方像算賬的掌柜的一樣認真地說我都讓她多少了她知道嗎! 我說奶奶現在年邁了滿頭白發總比別人家的阿嫲老。人老了有一個人能陪在身邊互相照顧是多么幸福的事。爺爺不說話了看著被陽光照耀到的腳尖沒有再說話了~我知道爺爺是非常疼奶奶的。
甚至奶奶出去買梨,爺爺都會爬兩次二樓來問我奶奶去哪了?。?!第三次還是迷迷糊糊地爬樓來問我,于是打了大伯的電話又跑去二伯那里找。原來歲月的變遷可以讓愛情里的甜言蜜語消融,卻讓人更怕失去更怕沒有能力和機會去愛。如果不是垂朽之身,我相信爺爺也愿意將奶奶捧在手心。
我的懺悔——
讀高中后我幾乎沒有和爺爺奶奶吵過,開始學會容忍和包容。唯一愧疚至今就是媽媽認為我不會拌,叫奶奶把餃子陷拌一下,奶奶拿油放在鍋里炒。那樣餃子難包也難吃。我很生氣地沖奶奶發火了,直到看到奶奶踉踉蹌蹌下樓的樣子我就開始懊惱不已。本來媽媽就應該讓我去做這些事,哪怕我不會。
給奶奶洗頭梳頭是我那段時間最幸福的事,從來就沒有給奶奶洗過頭梳過頭,而這樣的機會又能剩多少。我想要去珍惜這樣的時光,想要去給予一切所能做的疼愛。而給爺爺奶奶訂的蛋糕確是我這個二貨第一次網購東西。有點激動(≧▽≦)/有點開心有點緊張。唯一遺憾的是那時我來學校了,是爺爺去華福門拿的快遞。爺爺回來后說以后不要往家里寄吃的東西了。是啊,陪伴和照料才是最好的愛。
幸福未必是相敬如賓永世和睦,而是像阿公阿嬤因柴米油鹽拌嘴因愛和好如初。與子偕老不一定要執子之手,也可以勾肩搭背。祝阿公阿嬤在主恩典中白頭偕老,永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