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兮
看到有人對木心先生做過這樣的評價:他不是動物性的他是植物性的,慢慢長慢慢長,最后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說他是植物性的,多是因為他對時光的慢慢品讀和對自然的親近。
五月是鳥的月份,是蜜蜂的月份,是紫丁香的月份……
木心如是說。
但在五月,花、草和樹,種類之多,變化之快,一個不小心,就會給你帶來視覺和觸覺上的驚喜。你會忍不住發出這樣的感慨,咦,這又是什么花?
梭羅說,旅游的真諦,不是運動,而是帶著你的靈魂,去尋找生命的春光。
不只旅游,行走亦是。我說的行走,是長行走,亦是短行走。
小區里有一個小亭子,亭子的外圍是一個水池,水流潺潺,水池上有石橋,水池四周有各種花樹,暫且將這個亭子叫花溪亭。
花溪亭外有一片大的空地,早晚有人在那里打拳練劍。晚上的時候會有幾位婦人, 在水池邊的一圈木路上爬行,很像華佗的五禽戲,手腳咬合在木板上,然后彈開,發出一種聲響,梆梆梆。還有幾個人站在那里,閑話家常,遠遠聽去,言語稀疏。
空地周圍便是各種植物,可分為幾個層次,最高的當然是樹,高大豐茂,柿子石榴桃樹沙果樹……不規則地遍布其中,葉子遮擋了一片天空。
中間的一層是各種冬青,還有今年新長的竹子等。
清晨,露水還停留在竹葉尖上,晶瑩的,剔透的,將竹葉墜下來,形成一個弧度。
你可以放慢腳步,用心去留意這些小小的存在,或者用手輕輕觸摸,葉子上的露水在手觸碰的瞬間留在指尖,傳遞著夜晚尚存的涼意。
最下面一層的綠色最是密集,各種野花,牽??嗖撕筒恢幕ú蒌佋诘厣稀K鼈兊膫€體微小而尋常,它們的團體蓬勃而壯大。
如果你愿意,可以蹲下來,鏡頭推上去將之放大,它又是一個個小小的我。
處于它們內部,處于春風拂動之中,似乎也要成為它們的一員。
也有那么一株兩株虞美人,立在那里,紅的白的,一朵兩朵,驚艷的。
晝有白云飛過,夜有星光斜在額頭。有時候,月亮很圓,掛在那里,看見心里就生出微笑來。是啊,天空一無所有,為何給我安慰。
樓宇雖有損花草野逸之氣,但梅蘭竹菊自古就被賦予了太多的性格,它們也已經不是它們自己了,豢養似乎才是它們的歸宿。
倒是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樓前屋后,田野阡陌的,沒人時刻關注的,反而時刻給人意外之喜。
在這里或晨練或慢跑,一些面孔開始熟識。有時輕聲打個招呼,或者嘴上不打,心里也早已有一種認知在那里。
遇不到,就會用眼光搜尋。
陌生讓人產生新奇,熟識讓人眷戀。
有一位老太太,滿頭銀發。每天和她的伙伴們一邊走著,一邊交談,有時我聽到她們的話語可愛,就放慢腳步來傾聽。
……
那個時候上學,那也得家里支持才行吧?
讓去弄驢食,俺娘跟我說,你要是弄不來驢食,就讓驢吃你……
等我再次趕上一圈,就又扯到新的話題。
……
凡事做事說話不能太滿,有一個人被下放,要求轉正,那個人說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別想轉,沒幾年他轉了,結果,卻成了那人的領導。
……
過去無所謂好壞,但那一段歲月,無論經歷之時的艱與苦,快與樂,每每回望,都顯得珍貴,值得回憶,值得說起。
聽到這些故事的不只是我,還有其它的傾聽者,花樹草木,它們一天天,一年年,聽著人間的故事,又盡管長著自己的碧葉。
有時候,陪你走許多路,陪你說許多話的,卻是你不在意,不關注,不留心的它們。
想起有一日,辦公室有人提出可以擁有一項技能的假設來,我想了想,覺得現在的狀態很好,并不想有什么特別技能。因為知道每一項特長帶給你快樂的同時,亦帶給你與快樂相應的承擔。
一位同事則希望有飛翔的特長。記得有一次出發,看到這里一點那里一些油菜花,當時就覺得如果像鳥一樣以飛行的姿勢看世界應該最好。
而另一同事則希望有非常好的記憶功能,她說如果經歷的事都能記取是件有趣的事。
是記憶將現在和過去連接起來。
不是老年人更喜歡懷舊,他們半生辛苦,都是在為兒女的前程做嫁衣,少有自己的生活,沒有機會經常學習,無法在路途中獲得更多的認識。很多時候,就更多地生活在過去里的習慣和認知里。
想起父親,退休后,得空總要找個地去種點小菜,在城市生活了三十年多年,他的秉性還是更親近農村,親近自然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