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一夜惺忪剛醒,想起昨晚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會有小雪。穿好衣服打開門一看,呵!果然地上已然鋪上了一層玉似的薄毯。天空還在揚(yáng)撒雪粒,綿綿不斷地涌入塵世,模糊了天和地的界限。寒意固然刺進(jìn)了肌骨,簡單收拾了一下,我仍欣然踏進(jìn)這個“混沌世界”。
? ? ? ? 出門便是幾畦青菜。因了前幾日霜凍,菜葉由實實的油碧變成半透明的弱黃。加之薄雪覆上一層,盛開如花狀的白菜竟和那顆有名的玉雕有幾分相似,意趣盎然。不覺腦中想起一個謎語:雪降火焰山,打一菜名。若不是平時也自己做做甜食,大概也想不出謎底是糖拌西紅柿吧。如此酷似白糖粒的雪,會讓多少人忍不住伸出舌頭來嘗嘗它是否和往年一般甜呢?
? ? ? ? 沿著河堤走了一會兒,腳下碎雪的節(jié)拍始終緩緩打著。它是我白日的影子,和我在這冰天雪地里相擁相泣,默默地陪伴我此時的孤獨(dú)。若是開心,和朋友真正歡愉的時刻,誰還會留意一個人的腳步聲是有多么安靜。人總是害怕一個人,除了那些真的喜歡獨(dú)處,享受自我和自然的人,像梭羅,大都在離了朋友的喧鬧之后,便如被寂寞抽了骨髓,在安靜的手機(jī)和嘈雜的音樂里萎縮、動彈不得。
? ? ? ? 如果一個人能學(xué)會和寂寞聊聊天,談?wù)勎磥?,回憶回憶過去,仔仔細(xì)細(xì)地將生活的點(diǎn)滴過濾一遍或是幾遍,他會發(fā)現(xiàn)一切會清晰很多。因為一切沒必要執(zhí)著的事物除了已經(jīng)過時,便是沒有意義的。包括愛情,誠然應(yīng)了《百年孤獨(dú)》中的那句話“那最狂亂而又堅韌的愛情歸根結(jié)底也不過是一種瞬息即逝的現(xiàn)實”。但是,假若整日窩在沙發(fā)里沉湎于懷念,又會被另一種時光腐蝕,因為回憶是一條沒有歸途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是無法復(fù)原的。
? ? ? ? 河堤旁邊的公園行人稀少,除了在此地打發(fā)無聊時間三兩個的年輕人,平日里在涼亭內(nèi)外打牌,打陀螺的熱鬧極了的老年人都不見了蹤影。如此寧靜,倒是把全景完整地存進(jìn)了我的眼中。積在萬年青和茶樹上的雪在葉片的塑造下,綻放出千樹萬樹的“雪絨花”。墨綠與白色,使得一切層次分明,萬物一下子便清晰了起來,明麗了起來。在美麗的心情的渲染下,所有的事物都會變得可愛,這完全是心理在起作用,可見心理作用的霸道了。
? ? ? ? 在河堤上停下,鞋底早已積了厚厚一層雪,不停的走動倒是保證了腳的溫暖。再看河中,水自得地流淌,絲毫沒受到雪的影響。因了河的深度,雪只有默默地融化在灰綠的微波里,默默地消失,好像它從未出現(xiàn)。雪的歸宿,大概只有風(fēng)能決定吧。
? ? ? ? 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團(tuán)雪,捧在手中想細(xì)細(xì)地欣賞,片刻里卻看著它生生地化成水從指縫里溜走。冰與火的融合是對雙方的傷害,還是對彼此的升華?我不禁對自己的妄念感到好笑,極端的共存本就是自然的法理。若是為了不曾見過的燦爛而傾盡永恒來碰撞,那焰火定是世上最美的,又何必因為做了夕顏而遺憾呢?
? ? ? ? 幾聲炸響在天空驚起了亂舞的雪。白日的煙火總是不及黑夜的燦爛,顯得如此暗淡,但是卻加重了過年的滋味。我不禁想起在南方的姑姑,不知她此時是不是如同往年大早起床就準(zhǔn)備豐盛的過年飯呢?
? ? ? ? 自從五年前從此地回到溫暖的南方,冬季再見到盛雪實為難事。每每在南方灰蒙蒙的冬季仰望天空時,心里總是牽掛。那里該是下雪了吧······但是,這里難道不是我的故鄉(xiāng)嗎?那我又在牽掛什么呢?兩種鄉(xiāng)思像兩面鏡子相對而立,使我感到茫然,但同時我又感到欣欣然。因為,在我看來,故鄉(xiāng)便是使靈魂充滿踏實和溫暖的地方。只要站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一種和土地及炊煙深深的羈絆的感覺就會瞬間使靈魂充盈,讓一顆浮躁的心寧靜下來。
? ? ? ?當(dāng)我徘徊于生我的南方,我會如此深切地?fù)?dān)心遠(yuǎn)在北方的小弟和父親,我會思念北方盛雪的仙姿和藍(lán)得不可思議的天空;當(dāng)我佇立在北方冰雪紛飛的天空下,過年的煙火味使我想念南方對我及其關(guān)切的姑姑和哥哥們。這既是糾結(jié),也是幸福。無論在哪一處,有牽掛就證明了心不是孤獨(dú)的。血液中流淌的溫暖是世間最干凈的感動之一。
? ? ? ? 不覺中,我已到河堤的盡頭,走在了大街上。街道上還有積雪,許是因了行人的踩踏,殘雪被踏成了碎冰,耀眼的白色也成了黑色?;晌鬯?,或是和垃圾在街邊殘喘,這些雪和別處安靜做夢的白雪一樣,會在第二天陽光的輕喚下消失不見。這些隨遇而安的雪,在降落在未知的地方之前,都是自在無束的。我雖不是雪,不知雪之樂,但是如同莊周夢蝶,在那自在飛雪里,我誠然不知誰是雪、誰是我了。
? ? ? ? 忽然想起要替南方的小侄女和哥哥帶些特產(chǎn)回去,我趕緊拋了腦中已不知去了何地的思緒,走進(jìn)溫暖的商場······
? ? ? ? 那天晚上,我大概是做了夢了。自在飛雪輕似夢,呵呵,誰知道呢?只希望所有的感情不會像雪一般消融在第二天便好,就算是刻下傷疤,也要留下不斷逝去的時光。人這一輩子總不能白白地混跡于風(fēng)花雪月而不知月圓月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