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水晶2019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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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你是誰》
第一章讀心術（4）
? ? ? 我受壓抑的情緒一下子沸騰了，興奮地大聲喊叫起來：我有超能力嘍——我激動地起身準備宣布自己的重大發現，兩腳卻無意中踹動了那個笨重的木茶幾。它在刷了地板漆的水泥地上刺耳地怪叫著，艱難地打著趔趄向前挪去，最終，平靜在令我和母親心悸的清脆的破裂聲中驟然消失——母親那只玻璃水杯從茶幾上重重跌下，在地板上笨拙地翻了個跟頭，怒氣沖沖地散落為一片玻璃的沙灘，在暗紅色的地面和被水漬浸濕的藍毛衣間閃爍著挑釁的冷光。那些棋子豆伶俐地晃動著身子，驚慌失措地眨巴著眼睛相互打聽到底發生了什么變故，它們看起來就如母親一般恓惶無助。
? ? 稍一遲疑，我頓時像根小彈簧般從沙發上迅速彈起，一把拽開虛掩的房門往樓下奔去。防盜門在我身后“哐啷”一聲撞向門框，伴著塑料涼鞋鞋底黏糊糊的焦慮，樓梯里響起“硿硿”的回聲，喚醒了這座昏昏欲睡的老式板樓。我腦子里一片混沌，以致到了一樓也忘了調整速度，在即將失控地撞向墻壁時才本能地向旁邊一閃，頭肩部卻結結實實地磕蹭到水泥棱上。竟然完全沒有痛感，我出了門繼續狂奔，做賊般慌慌張張地藏到樓后，蹲在那叢比我還高些的枝葉茂密的冬青樹下。
? ? ? 在確認安全之后，我突然意識到自個受了傷。抹了一把額角，我清楚地看到手掌上沾的不是汗，是血！令我倍感恐怖的是，還有粘液伴著火辣辣的痛覺和淡淡的腥味正從肩部緩緩地往外滲，很快便弄花了我的小背心，濕溜溜地往胸口蔓延。我要死了？我驚恐萬分地號叫起來，幾乎把自個吼暈。
? ? 整個過程，我就不再詳述。大結局是，我像獲勝的將軍一般被父母從醫院里接回了家，母親臉上添了兩道淤青的手印，父親的腳上竟然也纏著紗布——被那只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玻璃杯扎傷了。
? ? ? 事后不久，聽說父親遭到了領導極其嚴厲的批評，理由在他看來很是牽強——他曾在家里偷偷發牢騷：他媽的，純粹是沒事找事，不過是借機報復罷了。真實原因是，那天你兒子打擾了……他們……他倆的音量越來越低，還夾雜著某種頗有些曖昧的嬉笑聲。
? ? ? 隱隱約約記得，在我悲痛得難以自抑之時，一個光著脊梁的男子從后窗探出頭來，鐵青著臉爆了一句粗口。很快，他上穿警服下穿大褲衩小跑著出現了，一同來的還有那個身材難看的女人，也就是他愛人。或許是我的哭號太過慘烈，或許是被我渾身的血跡給驚倒，以至那個男子——父親所在分局的政委張鐵錘，急匆匆將我送到了醫院。這個張政委從外形上講算得上儒雅清秀，前提是不發飆。他要拉下臉嚴肅起來，還真有幾分肅殺之氣。
? ? ? 實在是不走運。我那天號叫的地方，正對著張政委家臥室后窗。他那天起床比較晚或者是午覺睡得比較早，大概是不到十二點的樣子，補課的孩子還沒回來，只有他和那個身材難看的女人在家。
? ? ? 我已想不起張政委的愛人長什么模樣，對她的膚色和丑陋的身材卻至今印象深刻。她的皮膚，以當時的審美標準應是很是出眾——白到令人炫目，白到那些藍色或紅色的小血管清晰可見。她的身材即使讓成年之後的我再去評價，估值也不會太高，但是，我敢肯定，有很多人會用「噴血」二字來形容。不過，那也許會讓別人心跳加快荷爾蒙分泌劇增，于我而言卻是膽戰心驚——太肉感太色情了，會讓精神和肉體都趨于放縱，缺乏理性和神圣感。當然，當年的我只是反感她的膚色和那過度飽滿的胸部，還沒有形成成年后的這套說辭。
? ? ? 無論如何，從一個五歲孩子的審美觀來看，她的身材真是慘不忍睹。我很怕她胸前那兩坨鼓鼓囊囊的東西，萬一不堪重負撕裂然後鮮血淋灕地掉到地上的話，那畫面簡直不能再恐怖了。有時，我還會從她的胸部聯想到那些以產奶著稱的動物，而我只要喝牛奶就會腹瀉。總之，她的身材所能帶給我的盡是些可怕的想象。我通常盡量避開她離她遠遠的，還曾經以干草和樹葉偷襲過她的影子……那天，她將我攬入懷中，企圖安撫那個受了驚嚇的可憐孩子，然而，她的好意呵護激起了我手腳并用的激烈掙扎，她不明就里地將我摟得更緊，于是，我便愈發變本加厲地哭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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