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老院子,塞滿了很多故事。
老桐樹/光斑
那是個正要吃午飯的夏天,太陽有些毒辣辣的曬,幸好家里有棵老桐樹,于是一家三口拎著竹靠凳,選一片兒樹蔭最濃密的地兒坐下。
我還是個十萬個為什么的年紀,盯著被夯得瓷實的土地看,上面撒滿了白晃晃的光斑。
我問爸,那是什么?
爸說:小太陽啊
“太陽為什么在地上?”
他說:栽一棵樹,就會種出很多小太陽。
我當然不信嘍,太陽在天上呢,怎么隨隨便便就跑地上來了。
于是,每年夏天都會琢磨這些小太陽和那棵老桐樹。
老院子里,承載了一個有20多年時間軸的小光斑。
“搶”錢/結界
那時候的零花錢很稀有,每天放學總會拐進小店的貨架旁邊,看看又新出了哪些稀罕的彩色糖果。
口袋里的錢總是膩不住嘴巴里的甜。所以那時候,我對借錢不還的人耿耿于懷。
一次機緣巧合,竟讓我撿著了借我錢的小伙伴,不小心從兜里掏掉的5角硬幣,心怦怦直跳的迅速撿起硬幣,撒腿就跑,總算搶回了我的巨額財產!
一路直奔家門,回身搭上門搭兒,偷偷從木門縫里窺出去,生怕被她發現,追過來。
大門關緊的剎那,仿佛一下子進入了結界,連平日聒噪的知了,都慢慢退出了背景音,變得既寧靜,又安全。
那時候逃回家的心情,不亞于恐怖片里,逃避鬼魂的驚恐了。
這時的院子,成了隔離恐怖故事的結界。
大瓦缸/消暑
沒有冰箱和飲水機的年代,村兒里老少都喜歡用瓢喝井水,尤其是那些踩著晨露出發,下地農忙的人兒。
半晌回到家,先是站在院子大瓦缸跟前,咕咚咕咚的灌一瓢冰涼涼的井水。
喝完了,就扯著嗓子朝廚房里張羅的東東媽喊,"拿個菜刀出來"!
撈起缸里浸過半天的西瓜,喀哧喀哧幾刀下去,紅紅的西瓜瓤就綻出來了。
今年的氣候好,西瓜瓤比以往的還要沙,吞一大口進肚里。啊呀,清涼解暑!
這個夏天,是扛了一天的鋤頭,才越發嘗得出大瓦缸里的消暑特產。
這院子,帶著股“瓊漿凍玉壺”的甘甜。
聽戲/蒲扇
午后陪爺爺聽豫劇,也是“哎呀,煩死我了”,收音機里的胡琴一響我就跑,咋有那么別扭的聲音?里面的人還都唱著我聽不明白的話。
爺爺用皺成一團的老花眼,看著抱頭鼠竄的我,搖著蒲扇專注的聽。
扇起的涼風,讓曲調更加難懂繞口了。
整個夏天,小院伴隨著爺爺的蒲扇和梆子戲,拐了十幾個調調,住進了我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