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美術館日常(五)

那一刻,我忘記了疼痛,在安全通道里飛奔了起來……


(一)

在王菲和竇唯的女兒竇靖童出道的那一年,絲毫不意外的是,竇靖童會收到諸多媒體的大力褒揚。

我并不了解竇靖童,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媒體認為她有超出同齡人的成熟。的確,在那樣的家庭下長大,眼界是很多人都難以企及的。

“我并不會選擇與世界對抗,也不會順應世界。我會在這個規則下做我想做的事……”

這也是我現在的觀點。

她呀,很使我羨慕。我少年時,一心想叛逆出名堂,可到底不夠大膽。想當個伊卡洛斯呀,最后變成了心靈的伊卡洛斯,行動上的哈姆雷特。

世界的力量太強大了,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我像一葉扁舟,孤泊在茫茫大海之上,時時刻刻警惕著帆船……

但是,我仍然相信,這個世界會改變的……


( 二)

現在我要換一種方式了。

先生在我心目中是英勇的。

英勇和魯莽的區別在于,應用更加聰明,要付出代價,卻不是奮不顧身的犧牲。而是用更巧妙的方式,堅持、忍耐、等待。

“世界讓我毀滅,我說‘不’!”

我拜倒在先生這句話之下,長跪不起。

先生說李太白太陰柔,他自己才是真正的陽剛,充滿了阿波羅的英氣的陽剛。

索性,我認識的一個人也有這樣的氣質。And,he is my boy friends.That's incredible!

大約,我也希望自己是這樣的人。


(三)

工作是工作,生命是生命。

工作只是身份,生命卻是自己的,我決心,讓工作成為我的載體,而不是牢籠。

我,正如每一個生活所迫的年輕人,在一份工作里,換下了自己的天真、幼稚、個性,和一些使每個人成為自己,而不是精密機器的特質。當然有人是脫下了,也有人是扒下了,我只是換下了,可以換回來的。(我相信我的讀者會懂我的意思。)

然后,我們個個假裝正經,或者裝久了就成真正經的正經,來欺騙自己、上司、或世界。

當我穿上工作服的時候,我要當一個合格的館員。我做我的工作,并不妨礙我過我的人生。

認為工作時間,自己一定得處于苦逼狀態的人,實在是少了一大半的人生?。∥以诮稚仙⒉綍r,遇上清潔工一邊做清潔,一邊聽著京劇開心的手舞足蹈的場景,實在讓我畢生難忘。夕陽西下,染紅了大朵大朵的白云,他的熒光工作服和夕陽一樣燦爛,比夕陽還要耀眼的是他的人生……

工作的很多時候的確是無趣,單調,乏味的。關在昏暗的小黑屋里,一待就是一天,遇上不文明的游客,實在是不勝其煩。

可是天藍的多凈啊,云是那樣繾綣,這也是人生……

(四)

天空再漂亮也無法阻止我受傷。

我好好的下樓,走再好走不過的樓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線,手還扶著欄桿呢。就這樣崴了腳,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哪里的疼痛傳來,背后頓時泛起一層冷汗。

大多數生活的磨難都是自己造成的,我苦笑,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我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我是自己蠢哭了才崴的腳。

對,要走的穩,再走快一點,就這樣。我不是很疼,我真的不是很疼,對,就這樣想……

(五)

遇到游客的時候,我要像平時那樣站起來,倚靠一下椅子,借借支撐力。

我照例提醒游客特展廳請勿拍照。

她認真的,把墻上的文字敲進手機里的時候,我就懂了。美術館等的就是這樣的知己,她對先生的喜歡絕不比我少。我要替先生好好招待她了。她現在回家了,我們是一家人。

我向他介紹,墻上的文字選自《文學回憶錄》。接著,她又問墻上投影的視頻,我向她推薦了《號外》,又多說了一句,國內是沒有完整版的,只有剪輯版。

她的眼睛立刻亮了,她說“我是國外來的,我可以看完整版,請告訴我片名,導演的名字。”

我遲疑了一下,惋惜了自己的記憶力,這兩位導演的名字我是背熟的,很少有游客問起,我卻忘記了。

“你可以等我一下嗎,我馬上幫你查一下?!?/p>

她很興奮,“太好了,我就在這里等你,請你幫我查一下吧?!?/p>

我立刻請旁邊展廳館員幫我看守 展廳,快步走向休息室。

關上通向展廳的鐵門,我忘記了腳上的疼痛,在安全通道里飛奔起來了。

因為有人在等我啊,她有多想了解先生的一切,讓我難以拒絕。

關上了展廳的門,我就是我了。門后是一個跟我一樣喜歡先生的人,她急切,我興奮而急切。

腳還是疼的,哪顧得了這許多。

先生的視頻正站在墻上,和旁邊的圣芭芭拉塑像一起。先生知道我這樣做,會不會笑我傻。

不當傻瓜的人生還有什么樂趣?

張國榮說了,不瘋魔,不成活呀!

她在手機上敲好了文字,記下了我推薦的紀錄片,表示感謝后離開了……

下午,又有游客在對著墻壁上的文字一字一句的抄錄,我跟她聊了關于先生的事,很久……

腳不疼嗎?

疼……

不過,先生在,朋友們也在,我活在他們身上,他們也活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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