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呼喚兒時的伙伴,風雨離開,笑容又回來,我的伙伴吆,你還是那么的可愛……”
這是九十年代中期非常流行的一首歌,孫悅的《伙伴》。
每次一想到伙伴倆個字,我的腦海里不由的就自動播放這首歌,同時我的伙伴微微的一顰一笑也一并直播上演。
微微是有名的跑調大王,但每次唱這句歌詞的時候卻總是拿捏的精確標準,把孫悅那甜美瞭亮的嗓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那時候我時常會笑她,為什么唱所有歌都跑調,偏偏這一句唱的那么貼切呢?微微這時會用她那獨特的,清脆明朗的,一串長長的笑聲來回答我,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會唱這一首歌……”哈哈哈哈哈,我倆再互相看一眼,二人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微微是我的發小,不,我覺得用發小,死黨,摯友,閨蜜,老鐵這些詞來形容我們的關系都還不夠貼切。可是無奈才疏學淺,一時半會我也實在找不出其他更恰切的詞來形容我們的關系了。
確切點說,我和微微在胎兒時期都已經天天在一起了。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微微媽和我媽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二人又同嫁一個村子,又前后不久懷上我們。自然而然,我和微微就成了最最親密的伙伴了。
也許有家長的原因,也許是我們性格的原因,我們村同齡的女孩子有十幾個之多,而我偏偏就喜歡和微微在一起玩。
微微其實比我漂亮的多,個性又開朗活潑隨和,人緣極佳,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歡和她玩,微微也和她們每個人都非常要好,但是微微更加喜歡和我在一起。
我們一起上學,一起玩耍,一起做游戲。幼年的時候,偶爾也會鬧點小別扭小矛盾,但總是忍不了兩天,就都著急了,不是她來找我,就是我先去找她。很快我們又冰釋前嫌言歸于好。
漸漸長大以后,微微越發出落的苗條漂亮。
中學時我們分開不在一個班級讀書了,但是因為仍在一個學校,還可以天天見面,一塊吃飯,一塊玩耍。
這時候開朗漂亮的微微已然成為班花,經常有男生偷偷遞紙條給她,每次我問她的時候,雖然她漲紅了臉嬌羞著不肯承認,但我也已經從其他小伙伴口中得到證實。
可是我,因為貌不出眾,又內向自卑,在班里別說有人遞紙條,當年的我,感覺沒人討厭自己就阿彌馱佛了,
青春期的我,開始越來越妒嫉微微了。在她面前,感覺自己就是個丑小鴨,沒人愛沒人疼。這種女孩子之間的妒嫉心,一直持續到中學畢業后多年。
后來我們都因成績不佳,念完中學就輟學在家。那一年,村里另外一個女孩邀我們一起去隔壁鎮上一個小工廠打工,幾個女孩子一商量,收拾了行李就去了鄰鎮。
微微依然是我們幾個女孩子里面最靚眼的那個。進那個廠不久,很快就引起了廠長家少爺的注意。
而我,依然是那個配角丑小鴨。并且對微微的妒嫉有增無減。
微微也知道我妒嫉她,聰明如她,總是很在意我的感受,廠長少爺對她狂追不舍,那份殷勤獻好的態度,連傻子都能看的出來,可是每當我們開玩笑問她的時候,她都矢口否認,絕不承認廠長少爺喜歡她,雖然我們心里都非常清楚,但是因為微微的堅決否認,心底多少有點自欺欺人的安慰。因此,也恰到好處的維持了我們友誼。
這正是微微人緣好,大家都喜歡她的原因,她聰明善良,善解人意,我們從小玩到大,她太了解我的個性,為了照顧我的感受,她從不在我面前炫耀那些我最在乎的東西。
也因此,雖然我們那時候也偶爾還會有些小矛盾小別扭,卻也仍然會很快化解。
后來,我去了南方打工,微微則在老家市里謀得一份集資工。
分別那天,我倆坐在她的閨房里聊了一下午,依依不舍,眼淚汪汪。
微微也想和我一起去南方闖蕩,可是她的父母已經自作主張給她買了份工作,她不得已只能去那個工廠上班,臨走時我們一再交代對方,等各自穩定下來后,一定別忘了寫信告知。
后來在南方打工的日子里,每個月兩封信是我們之間的必修課。我們在信里互相訴說著彼此的思念之情,和身邊的環境和人,互相吐槽著工作中的不滿。
在南方那段苦燥的打工生活里,微微的信成了我最好的精神寄托。每次收到她的信我都會興奮不已,捧在手里反復念誦多遍,看完后認真的壓到箱子最下面,沒事的時候就拿出來品讀。
在一年多的時間里,我們來來往往了二十余封之多,直到現在那些信件還完好的被我收藏在媽媽家的箱子里,紙頁已經泛黃。
在那期間,我依然是那個無人問津的灰姑娘,微微會多少給我說一些她的追求者,也許是各自環境不同,也許是久不見面,也許是年齡漸長,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妒嫉微微。聽她說她交了朋友,或者是在工作中有所成就,我會由衷的為她高興,為她祝福。
在我們來來往往的通信中,一個月兩封從未間斷過,可是有一段時間,竟然很久沒收到微微的來信。我心急如焚,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那年代電話也不方便,我揣揣不安的等了兩個月,后來老家傳來消息,原來微微媽和我媽因為一些什么事情鬧僵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難道微微因此和我絕交了嗎?我始終有點不相信微微是這樣的人,畢竟大人是大人,我們是我們,她們鬧糾紛,干嘛要牽扯到我們頭上,我不甘心。
在南方待了快兩年后,我第一次踏上回鄉的列車,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著,回家見到微微會不會很尷尬,她還會和從前一樣和我友好嗎?
下了車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到村口,正好遠遠的看見微微拎著鋤頭去地里干活,我使勁兒揉了揉將近二百度的近視眼,確定那就是微微后,我的心就要跳出來了,揮著手臂大聲呼喊著:微微,微微,微微聽見我的喊聲,回頭看了我一眼,稍微愣了一下,露出一絲驚喜,我看見她眼睛一下子變的紅紅的,然后遲疑了一下扭頭走了。
望著微微抗著鋤頭遠去的背影,我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微微真的變了,真的不理我了,兩年沒見了,我以為見我回來了微微會飛奔著向我跑過來,然后摟著我互相訴說著思念之情,可是,我設想的情景并沒有出現,微微真的就這么和我絕交了嗎?我越想越難過,眼淚不由的刷刷流了下來,難道大人的恩怨真的成了我們之間絆腳石?
我拎著行李失魂落魄的向家里走去,到家扔下包包,沒顧上和久別的家人訴說思念之情,而是直接質問媽媽,到底是什么原因和微微媽鬧僵?為什么微微都不理我了?媽媽瞪了我一眼,沒好氣的說,以后別和她們一家人來往了,她媽太過分了,你看你還心心念念著微微,她看見你都不理你,就你整天自作多情。
可是,我還是不肯相信微微真的會這么絕情。
晚上,媽媽做好了飯,喊我吃飯,想起來微微今天的舉動,我沒心情吃,端著碗隨意的往嘴里拔拉著。正在這時,忽然院子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我急忙跑出去一看,是微微,微微微笑著向我走過來,臉上看不出有任何異常。
我們一下子抱在了一起,就像久別的戀人。
我們手拉手坐在我的床邊,一直聊到深夜依然意優未盡。二年沒見,微微更加美麗大方,嫵媚動人,也更加成熟自信。
后來我們長大,嫁人。她媽媽和我媽媽依然還因為多年前的糾紛而互不理睬。然而卻絲毫沒有影響我們之間的友情。
各自成家后,微微跟著老公去了外地,我則在老家帶孩子,有時候也出去打工掙錢,來回奔波各地。
即使如此,我們也從來沒有間斷過聯系,隔三茬五的總是要通通電話,直到近幾年有了微信扣扣,聯系的更加頻繁。
有時候當我們都在老家的時候,就打電話相約在娘家見面,每次見面都有聊不完的話題,即使幾年不見,坐在一起依然不會覺得尷尬的無話可說。
對于兩個長輩之間的糾紛,我們完全置身事外,不管他們如何僵持,也與我們毫不相干。
記得有一次我問微微,如何看待兩位老人之間的事情。微微當時說了句話令我感動至今。微微說,當她得知她媽媽和我媽媽鬧別扭互不搭理的時候,她曾給她媽媽說過這樣一句話,她說,媽媽,你和姨媽是從小的朋友伙伴,這么多年了,你能忍住不和她來往嗎?如果叫我和~不說話,我忍不住。
這就是微微,一個心胸寬廣,善良美麗,溫柔大方的女孩子。她從不與人斤斤計較,不與任何人結怨,總是喜歡處處為別人著想,就是如此一個深明大義通情達理的好女孩兒。
現在,我們時常會坐在一起笑著說,等以后我們變的白發蒼蒼,牙齒掉光,還依然是這么友好,到那時候,兩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坐在一起,回憶著我們的童年,我們的青春,回憶著一起做過的傻事,鬧過的笑話,再看著院子里玩耍嘻鬧的小孩子們,那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人的一生當中,會遇到許許多多的人,有的人只在你的生命里短暫停留,很快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也有的人會一直陪你走下去,直到彼此老去那一天。
他不是家人,不是戀人,但卻是你生命里不可卻少的一個人,在你孤獨寂寞的時候,她可以隨時陪你說說話聊聊天,她可以為你解憂,為你排難,卻從不記得失。她也見過你一生中的不堪和輝煌,卻依然永遠和你站在同一戰線上,不離不棄。
有時候,我們內心里的語言無法給老公說,也不想給家人說,但可以給她說,她是你的樹洞,你的垃圾桶,隨時準備著接納你任何歡樂與悲傷的情緒。
這個人,就是你的閨蜜,你的死黨。我很慶幸,我的生命里有這樣的一個人,雖然我也有很多的不幸,但是因為有她,我感覺我是幸福的幸運的。
那么你,生命里是否也有一個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