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苛求自由，但至今，我依然不知道什么才是自由。

回頭細數(shù)日子，我在這個奇妙的世界生長了近二十三年，過程雖不是一帆風順，也算不得布滿荊棘。它平凡、簡單，但奇妙、富有新意。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惶恐，惶恐于平凡變?yōu)槠接梗唵纬蔀閱握{(diào)，而巧妙和新意逐漸褪色。于是我找到“自由”這個標簽，企圖尋求純粹的、超越世俗的精神狀態(tài)，乃至于苛求。

一

曾經(jīng)我沒有所謂“自由”的概念，小學時的生活是家家酒、還珠格格和數(shù)碼寶貝，中學時的生活是丑陋的校服和隔壁班男孩的情書——學習從來都排在玩樂的末尾。

思想發(fā)生轉(zhuǎn)變是在高二，08年地震之后的炎熱的夏天，學校停課一個月，來回翻完所有私藏的書籍和漫畫后，我走出帳篷抬頭仰望夜空，星辰像碎裂的鉆石鋪展出一條亙古的河流，無從尋覓起點，也看不到終點。我體內(nèi)的血液突然躁動起來，世界如此遼闊，我為何要禁錮在狹小的巷子里？

此后一年的時間里，在無數(shù)黑夜孤燈的陪伴下，我如愿進入大學。如今我也無法解釋當時的“中二病”何以突然爆發(fā)。16歲的我只隱約知道，努力和勤奮可以換取更多選擇的機會，而選擇意味著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二

大學時期，我很快進入彷徨期，并一直滯留在此階段。如同高中生活般的作息規(guī)律，無聊透頂?shù)恼n程內(nèi)容，看似熱鬧實則單調(diào)的社團活動。新鮮勁過去后，我開始逃課，開始不遵守門禁的規(guī)則，開始遠離書籍。我將這種及時享樂，不受規(guī)則束縛的生活稱之為“自由”。

但是我不快樂，我不知道我為什么不快樂。

直到大三下學期，我明白了原因：沉溺于深海的懦夫不得不面對一個成年人應該面對的一切——學業(yè)、工作和人生。

然后我選擇了考研。

考研是逃避現(xiàn)實和渴望改變的混合物，也是一場賭注。我第一次在獨立意識的驅(qū)使下，單純?yōu)橐粋€目標而全力以赴。幸運再次降臨，我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心怡的大學。離校前，朋友問我：“你那么拼，究竟是為什么而考研？”

考研的理由有很多個，當時我卻下意識地說出了“自由”兩個字。

朋友哈哈大笑，給了我一個離別的擁抱。

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自由，但再次堅定了一個信念：努力和勤奮的確能獲得選擇的機會，而選擇意味著離自由更進一步。

三

步入新的大學，我開始認真思考自由的含義，并付諸于行動。

我認為，所有的自由都奠基在物質(zhì)基礎(chǔ)上。于是我積極尋找兼職和實習的機會，并在獎學金的輔助下，我的銀行卡余額漸漸增加，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獨立生活。我感覺自己離自由更近了，并根據(jù)考研時燃燒的余燼判斷，自由還需要學業(yè)上的成功。于是我利用業(yè)余時間浸泡在圖書館，挑選有前景的課題，強迫自己閱讀生澀難懂的古文和大部頭辭典，論文高分回饋了我的努力。

但是我不快樂，這次我明白原因：我鬧哄哄做的一切事都不是我真正喜歡的事。

我的工作是不斷單調(diào)的重復和復雜難解的人際關(guān)系，我看的書籍是在不斷激勵甚至是逼迫的情況下硬啃的，寫的論文不過是靠著投機取巧的小聰明鉆空子。

這就是我要的自由？我在筆記中無數(shù)次追問，并不斷剖析、批判和鼓勵自己。經(jīng)過一段低沉期后，我將問題的重心從“自由”轉(zhuǎn)移到“喜歡”。

我喜歡什么？我喜歡繪畫，喜歡寫作，喜歡閱讀，喜歡漫畫，喜歡一切稀奇古怪富有想象力的東西。

喜歡為什么不去做？！我在筆記本上列出一串愿望清單，并制定目標。我辭掉單調(diào)乏味的工作，轉(zhuǎn)而接收有趣的單子，收入不高，但支持我獨立且高效率地完成工作后，不必坐在辦公室苦悶地等待下班時間。我拋掉不感興趣的課題，轉(zhuǎn)而投入一直喜歡的《山海經(jīng)》，再艱澀難懂的古文都不能磨掉我的好奇，從漢代到現(xiàn)代的訓詁我都能看的津津有味，并延伸到地理和生物。除了專業(yè)書，我重新拿起其他領(lǐng)域的書籍，對什么感興趣就看什么，不問是否有用。看完《我是貓》和《源氏物語》后，堅定了學日語的決心，收集分析完相關(guān)信息，我立即開始行動。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保持高效率地語言學習和專業(yè)閱讀后，我竟還能余出一整個夜晚的時間。因此，我提前將繪畫和ps學習拉入日程。

你或許會懷疑人一天怎么能做這么多事。此前，我也從未想過我能辦到。但我辦到了，這才是我深愛的生活的奇妙之處。它總是能突破界限，開拓全新的土地。

四

如今我每一天都很快樂，但很困惑。這也是我寫下這篇文的原因。

我依然不知道什么才是自由，且為之擔憂，我鬧哄哄的行動會不會又是一場絢爛的煙火，看似繁華實則荒蕪？

大約童年時代才是我真正自由的時刻吧，因為那時候不需要去尋找自由，也務(wù)須將自由掛在嘴邊。

如今，我至少懂得，自由不一定是隨心所欲，不一定是獲得事業(yè)與財富，不一定得踏遍大江南北，也不一定必須干完瘋狂清單。

我不再苛求超越世俗的自由，因為自由必定脫離不了羈絆。我不再強迫癥似的反復追問什么是自由，因為追問的剎那就是鳥籠。我也不再風風火火地四處沖撞，而是深思熟慮后認真地對待每一個時刻。

但我依然會將自由作為生活的終極目標，堅定地付諸于行動，并勇敢的面對可能出現(xiàn)的困苦。

——即使我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

很遺憾，在簡書的第一篇文章既不能解惑，也不是經(jīng)驗分享。

謹以此文獻給同樣困惑的你，或已經(jīng)明白真諦的你。

圖/網(wǎng)絡(luò)

文/喵姑娘 . 干涸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