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不是蓄意捏造,真實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十多年前,我的老家坐落在山西一個當時比較貧困的小山村。這個村四周環山,躍起的部分不是山頭山包,山是孤山,沒有水源,荒草叢生。沿著通往村口的一條大路,環抱著一些墳堆。
那時候的日子困苦,沒有好的地盤去安葬死人。有一個老村長的親戚懂一點風水,他聽從他的安排,把村里去世的亡人都挨著村落的四周一排排形成了規模。我怎么也感覺這個安排不合適,只是看到老村長的臉色,其他村民也不敢言語。爹一個勁兒的嘆氣!他當然知道這個布置有問題,可是他不能反駁。
后來沒有發生過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家也就都習慣了。只是一到夜晚,天剛擦黑,村民沒有出門納涼的習慣,即使夏天也如此。都習慣在家里的土炕上窩著早早入睡。白天還能遠處可見炊煙裊裊升起的人家,一到晚上感覺就被隱沒在了夜色里。畢竟,晚上再出門走不了多遠,東南西北走,就是別人家的墳堆,誰都覺得晦氣。
而我,也是這樣。小時候和爹白天從城里的集市趕集回來,每次一路過那堆墳堆,看到上面撒落的紙錢,雜草里的灰燼都讓我心生寒意,縮在他背后拉著他的手走。晚上回去總是會夢到自己被墳堆里鉆出來的人咿咿呀呀的拽著自己,是個白衣女人,我看不清她的樣子,只是覺得很害怕,讓她離我遠一點,她追著我跑,我拼命的跑,突然就摔倒的時候就是第二天醒來一頭冷汗…它成為我童年的陰影。
我也總是在第二天和爹說起來,我路過那個墳堆的時候,總會做夢。一個干枯的木頭碑,黑墨寫的人名,背后的墳堆,還有雜草。剛開始偶爾提了一次兩次,他不以為然。直到頻繁了好幾次,爹這時才知道我的八字弱,一兩次的夢不是偶然。他買回來朱砂用黃色的符咒包著,滴了他的血上去縫合在一起。他說,連續七七四十九天,每天更換一次新鮮的朱砂,這樣就不會再受噩夢的侵擾了。
隔了幾天,再次和爹從城里回來,看到在村里的一個小土廟門前,圍著一群人,那是老村長叫村里人有事開會的時候置辦下來的臨時地盤——爹皺了皺眉頭,叫我站在原地別動,只是塞給我買回來的朱砂和黃酒。
我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爹回來,嗖嗖的冷風讓我抬頭看到天氣變了。他回來的時候,也和天氣一樣的臉色一會兒平靜,一會兒又不平靜。
“咱們村里的你劉叔,那個殺千刀的,半夜三更不回家跑別人的墳堆上睡覺去了!被鬼剃了頭了!”
我驚了一下,問他什么是鬼剃頭。
爹嘆了一口氣說,不知道什么時候流傳的一種“夜半鬼剃頭”的說法。午夜時分,是人陰氣最重的時候,這個時候往往半夜不回家的人,容易在外招惹不干凈的東西。尤其是我感覺,老村長那個親戚的布置有問題,但是這么長時間一直沒有出過什么事,我就不說了。你劉叔那個人膽子大,也不敬畏神靈,但是昨天天氣不好,半夜山里起了霧,和朋友喝多了,他大半夜的往家趕,路過那些墳堆,說是看到有一個白衣女人招著手呼喚他到墳堆前,他追著追著,一頭栽在其中一個墳堆上閉住了眼睛…
劉叔在早上雞鳴的時候醒來。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旁邊的雜草把他刺痛,他嘴里啐了一口唾沫,真他娘的晦氣,怎么跑墳堆上睡覺來了。
他覺得頭皮有些癢,一摸腦袋,頭發沒了!他一害怕覺得不對勁,哆嗦的站起來就往回跑,雞往哪邊打鳴,他就哪里跑,早上的霧令他分不清方向。等霧散開了一多半他才意識到自己喝多了半夜,可能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栽到墳堆上了,想起來就后背發涼!他凍到手腳發麻終于看到小土廟,飛奔進去好半天才緩過神,早上打掃衛生的村民進去被他突然嚇了一跳,問他頭發怎么沒有了…
我這時也想起了那個白衣女人,所以爹他的臉色才不太好。這女人多半生前死的時候不太平。他怕嚇到我,只嘟囔了一句。
那昨晚他的意識去哪里了呢?我問。
爹說,他的意識大概被白衣女人勾了走。他才不省人事。其實我想說,喝了酒再加上起了霧,半夜三更找不到路很正常,可是又感覺不太對,那劉叔消失的頭發怎么解釋?
那他的頭發呢?是白衣女人剃了的嗎?我又好奇的追問。
爹說,也許是他的精神受到了刺激,再加上氣血雙虛一種脫落,醫學上的說法是這樣。他喝了酒又有了強烈的恐懼感,精神受到了刺激,半夜時分又是人體氣血最虛的時候,可是這些也無法替他消失的頭發開脫。
其實至今沒有一個完全合理的解釋,爹也不太清楚這個現象怎么來的,反而是劉叔那個人,從那次事情以后,再也不敢半夜不回家,倒是沒有別的受到傷害,就是精神上和爹說的那樣,像受了刺激抑郁了好一陣子才好一些。他每次想起來那件事就心有余悸。從這個事情以后,村里的各家各戶也經常會叫家人不要太晚回家…
我從那次回家以后,爹每天勤快的幫我換好新的朱砂,叫我那段時間不要亂走動。直到那些墳堆遷墳和整改以后,重新建了新路圍了高墻,我才把心里的恐懼去除,不過到了太陽一下山的時候,還是就好好的回到家里,仍然心有余悸!
夜半鬼剃頭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好像成了一個謎。這個事情即使已經過去了很久,我也沒有忘記。長大以后,很少回村里,在城里買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