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一個和尚,年紀輕輕,佛法深厚,為應劫數而下山入世,一路弘揚佛法,普度眾生。
她本是一只狐妖,百年道行,終化人形,單純質樸卻無分善惡,一路隨他而往,但憑本心。
凡塵俗世,浮生未歇。
夜,已漸漸深了。
連綿的青山完全籠罩在了夜幕之中,山野間一片黑暗,不可視物。
這莽莽青山如巨獸般臥伏在黑暗之中,巍然不動,那磅礴的雨聲夾雜在呼嘯的狂風中,發出陣陣怒號,這方天地仿佛都在為止顫動,端是駭人之極。
這怎是春日該有的天氣?
法空行走在風雨之中,黑暗之中眸子中閃耀著淡淡的金光,正是佛門所修慧眼,此時,他眉頭微皺,似在想著些什么,身上被大雨打濕的僧衣竟也被狂風吹起,獵獵作響。
略一側目,卻見那白衣女子微微抿唇,俏麗的臉在風吹雨打中楚楚可憐,白衣的下擺和衣袖同樣在風中搖曳。
法空暗道,這看似柔弱的女子卻也絕非尋常,竟也能在黑暗中視物,同時,如此近距離的相處,法空再次升起了一絲熟悉之感,不禁疑惑,這熟悉之感究竟從何而來?
他想了良久,但終究是苦思無果。
狂風呼嘯,大雨傾盆。
那瓢潑的大雨夾雜在狂風中,隨風而動,哪還有個定向?此時那把小小的紙傘哪還能遮風擋雨,已無用處,兩人渾身早已被雨水淋徹。
只是那白衣女子卻惘若未覺,依舊將傘撐在兩人之間,各自半身遮蔽在傘內,半身露在風雨中。
法空想要提醒,又忽覺似乎不便開口,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出聲,緘默不語。
就這般,兩人沉默著,卻在這時,那白衣女子明眸一亮,一手指向前方,欣喜道:“大師快看,那里有座廟!”
法空微微一愣,沿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山道旁確是隱隱有座寺廟,靜靜的坐落在黑暗之中,只是相隔甚遠,只能看出是個寺廟的模樣,難窺究竟。
法空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今夜有個落腳之地了。”
近了,這寺廟就建造在山道旁,雖磚瓦多有殘缺破損之處,但整體來說還算完好,卻不至于是不蔽風雨的殘垣斷壁。
二人跨入這寺廟之中,卻見這寺廟之內竟是殘破不堪,一片狼藉,便連那佛臺之上供奉的佛像也不知所蹤,卻不知供奉的是哪尊佛。
法空走到佛臺之前,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三個禮,雖沒了佛像,但他身為佛門弟子,這些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一轉身,卻見那白衣女子站在他身后不遠處,雙手抱著身子,瑟瑟發抖,渾身早已濕透,一襲白衣緊貼在身上,身姿曼妙,晶瑩的雨水自發間流下,沿著俏麗卻略顯蒼白的臉頰,最終滴落,抿著唇,明亮的雙眼望著廟門外的夜色風雨,楚楚可憐。
法空收回目光,竟有些不忍,暗嘆一聲,這等風雨呼嘯、夜深雨寒的,又淋了如此久,便是他佛法深厚,也感寒冷刺骨,何況是個女子呢?
環目四顧,法空微微一笑,這寺廟中雖滿地狼藉卻也不是一無所有,只見他走了幾步彎下身子,伸手一探,一塊殘破的木板便出現在他手中,未受風雨侵襲,干燥無比。
很快,法空便從那狼藉中拾到了一堆干燥的木材,轉身關上了廟門,以防風雨刮進廟中,清理出一塊空地后,隨即拿出一塊較小的木材,另一手雙指并攏,竟從指間處生出了一叢跳躍的火苗,煞是奇異。
燃燈之術,佛門妙法竟派上了用場。
不多時,一堆篝火便出現在了這廟中,火光穿透黑暗,隨著火光的閃爍,整座廟中時明時暗。
法空和那女子端坐在篝火旁,靜靜的感受著火堆傳來的溫度,漸漸驅散了身上的寒冷。
? “小女子靈音,多謝大師。”那白衣女子白皙的俏臉在火光照耀下,泛起微紅,眼波如水,靜靜的看著法空輕聲道。
法空雙手合十,目不轉睛的看著熊熊火光,道:“阿彌陀佛,施主無須多禮,貧僧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話罷,這破廟中陷入了沉寂,那白衣女子靈音微微低頭斂眼,也不知在想著些什么,法空則閉上了雙眼,心中如常般每日不怠的默誦起了佛法,面上佛光微閃,整個人慈悲祥和。
這破廟之中,便僅剩門外不時傳來的風雨呼嘯之聲,以及木材燃燒時所發出的噼啪之響。
風雨之夜,破廟之中,火光閃爍。
兩道身影,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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