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心里積了一股燥熱之氣,逼得人想自盡。仔細一辨認,發覺這生活毫無意思,哪怕安慰自己說是為了逃跑的行囊需要繼續忍耐,然而今天格外壓不住那種焦慮的、急迫的思索。每個匆匆的行人都安好無恙,只有我,只有我,被拋到烈日下煎烤,掃大街的阿姨從容地掃著,公交車司機嫻熟氣定地開著,路口發傳單的年輕人熱情而懶散,我卻被重擊。
我幻想著到那青草地,溪水旁,小屋因密林和瓦片清涼,門前定然有一片院子,無論是養著動物植物,都足夠動人。屋里會放著大部頭的書,有筆墨,有黃燈,清晨我要六點準時起床,晚上我要九點準時熄燈,我并不掛念親友,也很少有人掛念我。我無伴無侶,無孩無孫,活到五十歲便悄然死去,在那之前我會思考、閱讀、到附近的人間和附近的自然游玩,我并不比一棵草來得謙卑,也不比一顆太陽驕傲。我唯一的使命便是記錄自己的生活和對世界的思考,做別的事并不能比這些更有意義。我雖知戰亂、愚昧、貧窮、疾病在許多人身上肆虐,毫無疑問我為此痛心,但我不愿改變什么,好像是因為無力,又好像是因為無效,更因為這一切都是無謂的吧。
至此,我相信自我了結是天賜的恩惠,我不再罵此行為愚蠢,我的世界觀在往相反的方向奔逃,而我根本拉不住。少年時期我唾棄的,今時我閉起了嘴,默默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