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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第56章 ?衣錦還鄉
? ? ? ? ? ? ? ? ? ? ? ?第三部 李建成(之十二)
然而如此甜蜜、溫馨的日子并不長久。兩個月后,郭桂珍懷孕了,她說不大習慣深圳的氣候,堅決要回老家去。李建成心想她有孕在身在這里要做那么多人的飯確實也辛苦,而且這全是男人,沒有人可以照顧她,也就請假送她回去了。在家陪了一個星期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工地。
九月的時候,李義山找到他,說大望村有個村民批了一塊地,可以建兩棟四層的樓房。那個村民自己錢不夠,提出讓李義山出錢建,建成后一人一棟。李義山說自己現在資金有些緊張,看李建成愿意不愿意接這個活。以前李義山這種活接過不少,多數是他自己來做,偶爾也讓他家鄉的人來做,而讓外鄉人來做這還是第一次。李義山還暗示說,如果李建成錢不夠,他可以先賒一些材料給他,以后有錢了再還。
李建成算算自己的存款有十幾萬,只夠建一棟。如果要建兩棟即使李義山能賒一些材料給他,也還要借好幾萬。家里的親戚條件都一般,借不到多少錢。更主要是家里人都傳他在深圳賺大錢,現在反而要去借錢開不了口。他素來面薄,也不愿意開這個口。何況,在家鄉建一棟全壟里最氣派的小洋樓,光宗耀祖,一直是他的夢想。在深圳建樓,那以后就要長期在這邊生活下去了,那是他全然沒有想過的事情。
他回絕了李義山。
臨近年底,郭桂珍快要臨盆了。李建成覺得賺的錢也夠建房了,決定回老家去建那構想了幾年的房子。他向李義山辭工,李義山多方挽留,勸他跟著自己在深圳發展,將來把郭桂珍接過來。但李建成去意已決,李義山也無可奈何,只好說以后如果還愿意來深圳做事,可以繼續找他。
走的時候,李建成從沙灣坐中巴去火車站。車從東湖邊經過時,他看著遠處那青黛如墨,逶迤綿延的梧桐山,看著那寬闊平靜,波光閃閃的湖面。那閃閃的細波一片片閃著金子的光芒,似乎隨手撈一把,就能發財。
是啊,自己在這里四年,賺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錢,現在就要回去實現自己蓋洋樓的夢想了。以后,自己恐怕再也不可能賺到這么多錢。只是,和老婆孩子常常廝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過日子,錢嘛,夠用就行,要那么多干嘛呢?汽車駛出東湖邊進入愛國路,那閃閃的金光也隨之遠去,從此時常出現在他夢中。
春節過后,郭桂珍生下一個兒子,讓李建成欣喜若狂。雖然壟里頭還沒有開始下秧,樹枝也剛剛露出一點新芽,但他已經閑不住,拎著把鋤頭到后山挖土去了。他看中的那塊地是村里的自留地,按村上的規矩,誰先劃了,就是誰的。以前只覺得自己看中的這塊地環境好,但在廣東這幾年,因為廣東人建房特別講究風水,自己也跟著懂了點風水知識。
按那些風水先生的說法,還真是塊風水寶地。面南背北,前面又有一個湖,符合風水學中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的說法,再加上遠有朝山,山后有一條小河,這叫玉帶纏腰,乃風水上上之選,保不住誰先下手為強呢。
這些天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郭桂珍臨盆,他早就想把地圈下。如今郭桂珍已經生產,家里的事有楊利梅照料,他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整理宅基地了。
在商量給兒子起名字時,一家三口思量了很久,想的各種名字覺得都不滿意。最后郭桂珍說,要不叫李熠輝吧,熠熠生輝。這寓意不錯,李建成有些訝異郭桂珍居然能想出這么有文采的名字,是懷孕其間就一直在想小孩的名字,并且翻過字典?
等給李熠輝做了滿月酒,李建成就買來材料,請來當年自己一起建房子的那幫工人,按自己在深圳幫人建房時的套路開干了起來。不出兩月,主體就已經封頂。外墻按深圳比較流行的貼瓷磚,而不是像鄉里其它房子那樣用水泥粉刷一下了事。瓷磚漂亮,而且耐臟。這瓷磚還是從市里大的建材市場買回來的,建材市場也是從廣東那邊進的貨,新洲當地還沒有產。
那些工人沒有貼過這種瓷磚,李建成自己也沒有貼過,但幫李義山管工地時見他們泥瓦工貼過,而且他當時就決定自己建房時也要貼這個,所以對施工手法特意留了心,現在告訴泥瓦工們如何貼得均勻,不易掉,工人們也就很快掌握了訣竅。
等瓷磚都貼好后,又在走廓安上茶色玻璃。天氣好時可以將玻璃窗推開,晾曬衣服。而一旦下雨,就關上,既防雨又防風,人住在里面別提有多舒坦愜意。左鄰右舍都慕名前來參觀,甚至鄉里頭的干部到村里來辦事,也來看看,夸贊房子建得好。正面裝玻璃的支架還沒有拆,李建成坐在支架上,點燃一根煙深深的吸起來。
太陽即將從對面的山頭上落下,最后一點余暉將天邊的云染得五彩斑瀾,或紅或灰或禇,而淺一些的白云則在落日中放射出最后的燦爛光芒。近處的小湖,在微風中忽閃忽閃著,時明時暗,終于隨著那遠山一起歸于黑暗。遠山只剩下一條長長的黑沉沉的影子,像一頭巨牛辛勞了一天沉沉的睡去。而近處的湖面再也沒有了金色的光澤,與黑色的夜空廝混在一起,成為巨大黑幕的一部分。
燃著的香煙偶爾燃起點點的火光,與遠方空中升騰起的星星互相輝映著,遠遠的人看來,也許會覺得這也是一顆星星在閃。李建成回想這一年多時間,自己結婚,生子,建了新房,人生完滿了,心愿都實現了。但看著那寬闊無邊的黑夜,卻又有一種不真確不踏實的感覺,似乎一切來得太快,太不穩當,有些抓不牢,就像這夜空中的天,伸出手去,什么都看不見,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