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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安徒生《影子》）

【原作】（丹麥）安徒生

【編劇】15級文產 朱航

第一場【熱帶；學者（衣冠楚楚），他的影子（黑衣服/黑斗篷裝束）】

（學者，影子上。影子擬人化。）

學者

我從北方嚴寒的地方來。這熱帶像是一個爐子，蒸烤得我筋疲力盡。瞧，連我的影子都不見了！不過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點了燈，我那可愛的影子該會好起來了吧。（點起燈）哦，我的影子，我活潑的，修長的，卻又有些瘦弱的影子，你回來了！

影子

是的主人。熱帶的空氣與陽光可真是炙熱難耐！

學者

不過天色暗了，溫度也沒有那么熱了，不妨打開陽臺的門去透透氣。

影子

外面可真熱鬧呢。

學者

你聽，對面陽臺那一家從昨天就是在練習這一首曲子，好像有某個人坐在那兒，老是練習他彈不好的一個調子——一個不變的調子。他似乎在說，我一定要學會它……但是不管她彈多久，他老是學不會。

影子

那應該是個姑娘。

學者

我也這么認為。那扇門還是半掩著，從里面飄出一陣音樂聲——那么柔和，那么美妙，使人一聽到它就沉浸到甜美的幻想中去。這真好像是一個幻境。但是誰住在那兒呢？真正的入口是在什么地方呢？

影子

后面的那盞燈可以再向那邊移一些，那樣我就可以反射到那棟樓里了。不過我可有點不想這么做。

學者

不，你應該放聰明些，走進里面去瞧瞧，然后再回來把它所看到的東西告訴我。你看，你投影在對面陽臺的花中間多么可愛。

影子

說句玩笑話，作為您的影子似乎應該變得有用一點才對。不過似乎確實是這個理。

學者

那就請你走進去吧。嗯，你去嗎？（點點頭）

影子

（點點頭）

學者

真是個傻影子，畢竟其所做也只是重復了主人的動作。那么就請你進去吧，但是不要一去就不回來啦！

影子

那我就且離開你片刻，到了白天便回到您的身邊，我的主人！（退場）

學者

真是個曼妙的夜晚。我只消得睡一覺，明天便有我的影子告訴我想知道的事情。（躺下睡）

（時鐘聲咔嚓咔嚓）

學者

（醒來站起）一個美好的日子。（伸了伸懶腰，看地上）咦？我的影子呢？他怎么還沒有回來！糟了！我的影子不見了，我昨晚讓其離開去窺視對面家那個美麗的女主人去了至今未歸。這可真不是一件能向他人吐露的事情。不行，我得去找找，去到太陽地里去。（退場）

第二場【北方，學者的故鄉，課堂上；學者，學生ABCD，新影子】

（學者，學生ABCD上，就座）

學者

作為推崇真善美的個體們來說，我們應該怎么去對待所失去的那些重要的東西呢？

學生A

如果我失去了我的金錢，無論是誰竊去了它，我都希望能夠被所得者派上些用場。畢竟——生活不易。

學生B

如果我失去了我的健康，無論是誰帶走了它，我都心懷生的希望，用我鋼鐵般的意志抗爭至最后。畢竟——生命可貴。

學生C

如果我失去了我的愛人，無論為何走丟了它，我都心懷感激，希望他日后的生活能夠幸福美滿。畢竟——愛情難忘。

學生D

如果我失去了我的夢想，無論是誰消磨了它，我都希望它能在別處扎根，或是找尋回來我的身邊。畢竟——前路迢迢。

學者

這些年，我悉心研究這世界上什么是真，什么是善，什么是美。我失去一樣東西很多年了。雖然我還是會想起我的失去，可那又有什么呢，你總會擁有一個新的，足以替代的事物。于是，你們怎么想？

學生A

去他的金錢，我可以再賺新的！

學者

可你現在就沒什么錢。

學生B

去他的健康，我可以再投胎的！

學者

可你現在就小病纏身。

學生C

去他的愛人，我可以再找新的！

學者

可你一直都戀愛白癡。

學生D

去他的夢想，我可以再換一個！

學者

可你一直都只夢不想。

眾生

那我們究竟要怎么辦？

學者

你要相信真善美的力量。比如，你缺錢的時候世人會憐憫你而慷慨解囊；你生病時候神明會庇佑你而使你情況好轉；你失戀時候你的戀人也會心疼你因為他遲早會回來找你；你丟失了夢想的時候命運會眷顧你從而回到坦途。因為，這世界上的人們，這個社會本身，便是真善美的化身。

學生A

這世上資本家斂財吝嗇，指望他們開倉救濟，真是奇怪！

學生B

人們遲早老去病入膏肓，指望神明庇佑康復，真是荒唐！

學生C

戀人遲早變心與他人相伴，指望他人能夠回頭，真是愚笨！

學生D

夢想終究隨著時間消磨，指望命運能夠眷顧，真是迂腐！

（眾生憤然立場）

學者

等等……（垂下頭，嘆氣）唉，點一盞燈，給我一束光吧?，F在能夠聽我講述真善美的只剩下我的新影子了。

（新影子上）

新影子

晚上好，我的主人。

學者

我一點都不快樂，我想到我在熱帶失去的影子了。

新影子

別擔心主人，我想……它就快回來了。

學者

但愿能見得到它。不過，擁有兩個影子這或許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場【居所；學者，影子（黑色主調，衣著昳麗，戴首飾戒指，穿皮鞋），新影子】

（學者，新影子上。學者正坐，新影子在身邊）

（敲門聲響起）

學者

請問來者尊姓大名？

影子

（紳士地鞠躬）我早就想到，您是不會認識我的！我現在成了一個具體的人，有了真正的血肉和衣服。您從來也沒有想到會看到我是這個樣子。您不認識您的老影子了嗎？您決沒有想到我會再來。自從我上次跟您在一起以后，我的一切情況進展得非常順利。無論在哪方面說起來，我現在算得是很富有了；如果我想擺脫奴役，贖回自由，我也可以辦得到！

學者

不成，這把我弄得有點糊涂！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影子

絕不是普通的事情！不過您自己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呀。您知道得很清楚，從我小時候起，我就寸步不離開您。只有當您覺得我成熟了、可以單獨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時，我才自找出路。我現在的境遇是再美好也沒有，不過我對您起了一種懷念的心情，想在您死去以前來看您一次。您總會死去的！同時我也想再看看這些地方，因為一個人總是喜愛自己的祖國的。我知道您現在已經有了另一個影子；要不要我對您——或者對它（伸手指指新影子）——付出一點什么代價呢？您只需告訴我好了。

（學者與影子二人坐下，影子戲弄了一下一旁的新影子。）

學者

嗬，原來真的是你呀！這真奇怪極了！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舊影子會像人一樣又回轉來！

影子

請告訴我，我應該付出些什么，因為我討厭老欠別人的債。

學者

現在談什么債呢？你跟任何人一樣，是自由的！你有這樣的好運氣，我感到非常快樂。請坐吧，老朋友，請告訴我一點你過去的生活情況，和你在那個熱帶國家、在我們對面那所房子里所看到的事情。

影子

是的，我可以告訴您。不過請您答應我：隨便您在什么地方遇見我，請不要告訴這城里的任何人，說我曾經是您的影子！我現在有意尋一個女子訂婚，因為我如今已然闊綽，可以撐得起一個家庭。

學者

請放心，我決不把你的本來面目告訴任何人。請握我的手吧。我答應你。一個男子漢——說話算話。

影子

（自拍胸脯）一個影子——說話算話?。ǖ拖骂^，告密般）您知道住在那對面房間里的人是誰嗎？那是一切生物中最可愛的一個人；那是詩神！我在那兒住了三個星期。這使人好像在那兒住了一千年、讀了世界上所有的詩和文章似的。我敢說這句話，而且這是真話。我看到了一切，我知道了一切！

學者

詩神！是的，是的！她常常作為一個隱士，住在大城市里面。詩神！是的，我親眼看到過她一剎那，不過我的眼皮那時被睡蟲壓得沉重；她站在陽臺上，發出一道很像北極光的光。請告訴我吧！請告訴我吧！

影子

我看到了一切，我將全部告訴您。不過——這并不是我的自高自大——作為一個自由人，加上我所有的學問，且不說我高尚的地位和優越的條件——我希望您把我稱作“您”。

學者

請原諒！這是一個老習慣，很不容易去掉。——您是絕對正確的，我一定記住。不過現在請您把您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影子

我沒有完全走進里面去，只是站在陰暗的前房里，不過我在那兒的位置站得非常好。我看到一切，我知道一切。我曾經到前房詩之宮里去過。

學者

不過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在那些大廳里面是不是有遠古的神靈走過？是不是有古代的英雄在那兒比武？是不是有美麗的孩子們在那兒嬉戲，在那兒講他們所做過的夢？

影子

我告訴您，我到那兒去過。因此您懂得我在那兒看到了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我學到了理解我內在的天性，我的本質和我與詩的關系。不過您知道，在太陽上升或落下去的時候，我就變得分外地高大。在月光里面，我看起來比您更真實。那時我不認識我內在的本質；我只有到了那個前房里才認出來。我變成一個人了！我完全成形了。您已經不再在那些溫暖的國度里。作為一個人，我就覺得以原來的形態出現是羞恥的；我需要皮鞋、衣服和一個具體的人所應當有的各種修飾?！易约翰仄饋恚皇堑?，我把這都告訴您了——請您不要把它寫進任何書里去，我跑到賣糕餅女人的裙子下面去，在那里面藏起來。我跑上跑下，我通過最高的窗子向客廳里面望去；我通過屋頂向誰也望不見的地方望去；我看到誰也沒有見過和誰也不應該見到的東西。整個地說來，這是一個卑鄙骯臟的世界！要不是大家認為做一個人是件了不起的事情，我決不愿意做一個人。

我看到一些在男人、女人、父母和‘親愛無比的’孩子們中間發生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看到誰也不知道、但是大家卻非常想知道的事情——他們的鄰居做的壞事。如果我把這些事情寫出來在報紙上發表的話，那么看的人可就多了！但是我只直接寫給一些有關的人看，因此我到哪個城市，哪個城市就起了一陣恐怖。人們那么害怕我，結果他們都變得非常喜歡我。教授推選我為教授，裁縫送給我新衣服穿，我什么也不缺少。造幣廠長為我造錢；女人們說我長得漂亮！——這么一來，我就成為現在這樣的一個人了。咳，現在我要告別了。這是我的名片；我住在有太陽的那一邊。下雨的時候我總在家里。

學者

這真是稀奇。

影子

不過有必要問一句，您過得好么？

學者

我正在寫關于真、關于善、關于美的文章。但是誰也不愿意聽這類的事兒；我簡直有些失望，因為這使我難過。

影子

但是我卻不這樣。你不了解這個世界，因此你快要病了。你應該去旅行一下。這個夏天我將要到外面去跑跑，你也來嗎？我倒很希望有一位旅伴呢。您愿不愿作為我的影子，跟我一道來？有您在一起，對我說來將是一樁很大的愉快。我愿意擔負您的一切旅行費用。

學者

我做你的影子？這未免有點太過分了。

影子

這要看您對這個問題取一種什么態度。旅行一次會對您有很大的好處。如果您愿意做我的影子，那么您將得到一切旅行的利益，而卻沒有旅行的負擔。

學者

這未免有點太那個了！

影子

世事就是如此呀！而且將來也會是如此！

學者

那我拒絕。

影子

（起身鞠躬）那祝您好運。（轉身離去）

第四場【課堂上；學者，學生ABCD，檢察官，警衛，影子】

（學者，學生ABCD就座。）

學者

我有幸為這個新社會的真善美著書立說。不知大家怎么認為其理論與社會實踐的相互關系。

學生A

那真是一個令人稱道的理想社會。

學生B

它應許只會出現在您的腦海中，而并非現實。

學生C

您真像是一個影子。

學生D

而且是那種不知被什么樣奇怪的光所留下的。

學者

我為你們的認知感到悲哀。可我覺得我可以糾正出你們的錯誤，以及世人的錯誤。雖然如今的處境使我以為我如是一朵花之于一頭牛那樣，不可能引起所有人的興趣。我覺得我似乎是病了。

（檢察官帶領警衛沖進室內）

檢察官

學者先生，根據他人的線索，您的某些言行構成了邪教，現在依據本邦條款，將對您進行進一步的審問。請您一定和我們走一趟，除非您能立即為您的所作所為洗清嫌疑。

學者

我悉心研究學問，善良向上，怎的會與邪教有關聯。指控他人，需要的是證據！

檢察官

舉報者們，哦，也就是人證說，您對于他們合法獲得財富與占有社會資源的行為表示異議，并滿口胡言亂語——就如同人們都是挺立行走的紳士，而您完全是一個跟在人后，被黑暗填充起來的影子！簡直——就被一股邪惡的光所遠遠地投射著那樣，歪之極歪，邪之極邪！

學者

這真是我聽過的，最荒謬的指控了。

（影子上）

影子

我的老朋友，你還過得好么。今天閑來無事，順道來看看。（驚訝）尊敬的檢察官先生怎么也在，今天好生一個熱鬧。

學者

居然有人無端地指控我與邪教有染，只是因為我的某些言論。

檢察官

如若一個人的言行不能夠代表出一個人所要表達的事物的話，那言論又有什么意義呢？

影子

我差不多是明白了。這個善良的人處處為了他人與社會著想，有些愚蠢至極的話從這個人的口中或者筆下流出來也真的是在所難免。

學者

我擁有豐厚的學識與滿園的桃李，你居然覺得我愚蠢。

學生A

如果您是個有錢人，或許沒有人認為您愚蠢。

學生B

如果您有個好身體，或許沒有人認為您愚蠢。

學生C

如果您有個好愛人，或許沒有人認為您愚蠢。

學生D

如果您有的是夢想，而不是空想，或許沒有人認為您愚蠢。

影子

我看這樣好了。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了，（竊竊私語，塞給其一把鑰匙）這里有一把金庫的鑰匙，您大抵可以拿些錢和女人度過一段不需要工作的日子。

檢察官

這位先生，您身為朋友的真情我們有目共睹。我們便不再叨擾了。若有冒犯，請您海涵。（偕警衛與學生退場）

學者

（嘆氣）我很難過，今天發生了這么些事情。雖然最后還是解決了麻煩，可讓你付出那么多，我心存愧意。

影子

這些都算是我為過去您的照顧的一點點感激吧。您應該到一個溫泉去療養，我可以帶您去一個神奇的地方！條件仍舊只是那一個，對外而論的時候，您聲稱為我的影子便是了。

學者

我們現在成為旅伴了——這一點也不用懷疑；同時我們也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我們結拜為兄弟好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變得更親密些？

影子

您說得對！您這句話非常直率，而且用意很好。我現在也要以誠相見，想什么就說什么。您是一個有學問的人；我想您知道得很清楚，人性是多么古怪。不過我希望我們彼此稱呼為“您”，這樣一來我們就誰也都不吃虧了。

學者

這未免有點太過火了，對于我過去的影子，我要喊作“您”。不過看著現在這一切的份上，便無所謂了吧。

影子

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已經不是您的影子了，反而您答應了在這趟途中做我的影子。順便請您注意不要離我太遠。

學者

好的。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的。

第五場【旅途中；學者，影子，公主，女仆】

（公主，女仆上）

公主

（對女仆私語）大家都說他到這兒來為的是要使他的胡子生長。不過我卻能看出真正的原由——他不能投射出一個影子來。

女仆

您的看待事物的尖銳果然不同凡響。您愿是和那紳士說上兩句話么？

公主

那紳士異于常人，且風度飄飄。瞧，他已經走過來了。

影子

（走過來）您神采昳麗，許是貴為某邦的公主吧。

公主

不錯。不過我知道，你的毛病是不能投射出影子。

影子

公主殿下的身體現在好多了。我知道您的毛病是：您看事情過于尖銳。不過這毛病已經沒有了，您已經治好了。而我恰恰有一個相當不平常的影子！您沒有看到老跟我在一起的這個人么？（指向不遠處的學者）別的人都有一個普通的影子，但是我卻不喜歡普通的東西。我要讓我的影子打扮得像一個獨立的人。這筆費用可是不小，但是我喜歡與眾不同一點。

公主

真的嗎！若是真的如此，這是世界上一個最好的溫泉。它的水現在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不過我現在還不打算離開這里，因為這地方開始使我很感興趣。包括你，這位紳士。

影子

您愿意晚上與我一起在那晚會的大廳里跳一支舞么？

公主

當然可以。

（影子與公主踱步到大廳，女仆與學者隨從）

公主

你是一個聰明人，這是很好的，而且跳舞也很出色——這也是很好的。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學問是不是根底很深？這也是一個重要的問題：我應該考察一下你才是。

影子

悉聽尊便。

公主

你覺得，這世界上的最難的問題是什么？

影子

不會這就是您想要問我的問題吧。

公主

當然，我想要問你這個世界上最難的問題。你回答不了的。

影子

我小時候就知道了，而且我相信，連站在門那兒的我的影子都能回答得出來——這世界上最難的問題就是這世界上最難的問題是什么，不是么？

公主

了解到了我話語的玄機，那倒真是了不起。你的影子也是！

影子

我并不是肯定地說他能回答。不過我差不多相信他能夠回答。這許多年來，他一直跟著我，聽我談話。不過請殿下原諒，我要提醒您注意，他認為自己是一個人，而且以此自豪；所以如果您要使他的心情好、使他能正確地回答問題，那么您得把他當作一個真正的人來看待。

公主

我可以做到的。

（公主走去學者身邊說話。）

公主

你是否覺得你學識淵博得像個學者。

學者

當然。這世界的太陽與月亮，人們的內心與外表這些事情上，我頗有研究。

公主

那您不妨說說看。

學者

就像月亮是太陽的影子那樣，人們的外表也都只是內心的投影罷了。如此原理一講通，很多事情都可以容易地被理解了。

公主

果然見識過人。

（公主回到影子身邊）

公主

有這樣一個聰明的影子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如果我把你選作我的丈夫的話，那對于我的國家和人民一定是一樁莫大的幸事。不過，這件事情在回到我的王國之前，切莫讓任何人知道！

影子

我保證連我的影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第六場【皇宮；學者，影子，公主，侍衛】

（學者，影子，公主，侍衛上。影子與學者一側，公主在室內，站另一側。）

影子

請聽著，我的好朋友?，F在一個人所能希望得到的幸運和權力，我都有了。我現在也要為你做點特別的事情。你將永遠跟我一起住在我的宮殿里，跟我一起乘坐我的皇家御車，而且每年還能領十萬塊錢的俸祿。不過你得讓大家把你叫做影子，同時永遠不準你說你曾經是一個人。一年一度，當我坐在陽臺上太陽光里讓大家看我的時候，你得像一個影子的樣兒，乖乖地躺在我的腳下。我可以告訴你，我快要跟公主結婚了，婚禮就在今天晚上舉行。

學者

這未免做得太過火了！我不能接受，我決不干這類的事兒，這簡直是欺騙公主和全國的人民。我要把一切事情講出來——我是人，你是影子，你不過打扮得像一個人一樣罷了！

影子

決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請你放聰明一點吧，否則我就要喊警衛來了！

學者

我將直接去告訴公主！

影子

但是我會比你先去，你將走進監牢?。ㄞD身走過侍衛，到公主身邊。）

學者

（緊隨其后，被侍衛攔下）我要見到公主！

公主

你在發抖。出了什么事情嗎？我們快要結婚，你今晚不能生病呀！

影子

我遇見世上一件最駭人聽聞的事情！請想想吧！——當然，一個可憐的膚淺的頭腦是經不起抬舉的——請想想吧！我的影子瘋了：他幻想他變成了一個人，他以為——請想想吧——他以為我是他的影子！

公主

這真可怕！我想他已經被關起來了吧？

影子

他方才要闖進來，已經被侍衛攔下逮捕了。我恐怕他永遠也恢復不了理智了。

（侍衛逮捕學者。學者被推到一旁。）

公主

（背過身去）可憐的影子！他真是不幸。把他從他渺小的生命中解脫出來，我想也算是一樁善行吧。當我把這事情仔細思量一番以后，我覺得把他不聲不響處置掉是必要的。

影子

（嘆氣）這當然未免有點過火，因為他一直是一個很忠實的仆人。（面向觀眾，狡黠一笑）

公主

你真是一個品質高貴的人，（轉身過來，向影子鞠躬）選擇你這件事情使此刻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影子和公主擁抱在一起，隨后走上前去接受人們的歡呼；一旁學者被處決。）

【劇終】

第一原稿結束于2016年11月4日。黃昏剛定，世界在不遠處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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