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在整個世界面前,我們終究不過是滄海一粟,能做的始終有限。然而,即使是這樣,我們也要清晰地記得,什么人值得我們抱在懷里,什么事值得我們握在手心,什么東西值得我們拼盡一切去守護。為了這些,即使在最無望、最艱苦的歲月,也要拼命去努力,直到生命盡頭。唯有如此,才能讓我們守護的一切免受整個世界殘酷法則的侵蝕。
1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幾年前我和兩個關系特別好的朋友楚天行、天養生開了一個偵探社,專接一些奇奇怪怪的案子。
我們三人,各懷絕技,特別是天養生,舞刀弄槍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和楚天行雖不及他,但和普通人比起來也算是身手不凡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的偵探社辦得可謂紅紅火火。
如今回想起來,許多案子都是那么離奇而不可思議,雖然已經過去這么多年,對于當事人來說也都已經是久遠的回憶了,但有些案子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至今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一天,我正在樓上寫著日記,樓下忽然傳來了焦急的敲門聲,我下樓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子。她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求救,“我哥哥不見了!求求你幫幫我!”
我把她帶上樓,寬慰了幾句,又給她倒了一杯水,等著她情緒平復后才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她和哥哥都是生活在瀾滄江邊的農民。近幾年來,附近總有人時不時地消失,也沒有人太在意,以為是到外地打工,不告而別了。但這次女孩的哥哥消失卻不同,他當天是因為夜里有急事出去的,后來就一直沒有回家。等女孩組織村里人尋找的時候,只在一處離家必經之路不遠的樹林里發現了她哥哥已被燒焦的衣服,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別的東西。
雖然有人提出疑問,女孩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些燒焦的衣服是她哥哥的,但女孩就是確定無疑,說那些燒焦的東西一定是他哥哥的衣服,雖然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也知道這聽起來不叫人信服,但有時候某些來自親人的直覺又是沒辦法叫人忽略的,何況是我們這種見多了太多離奇事件的人。
事情的離奇之處還遠不止這些,更讓人費解的是,那堆燒焦的衣服灰燼周圍,連一點印記都沒有,哪怕是一片損壞的葉子,或是一根折斷了的樹枝。而且,凌晨的時候,曾有人在瀾滄江邊見過他哥哥,但他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臉色蒼白,行動詭異。
熟悉我們偵探社的人都知道,很多時候只要案子本身足夠神秘,我們并不在乎能獲得多少酬勞。所以當女孩說到這里的時候,我便毫不猶豫地把她的案子接了下來。
2
狂蟒之戰后,偵探社閑了一陣子,天養生可能是覺得日子無聊,不知去哪里云游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小案子由我和楚天行兩個人就能輕松搞定。但這件事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所以等送走了女孩,我立刻就聯系了天養生,叫他趕緊與我們會合。
我和楚天行一切準備停當,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臨走時,我還看了一眼沒寫完的日記。雖然現在回想起來有些幼稚,但有時又覺得挺好玩兒。
“巷子里的酒香,愛人離開的十字街頭,入夜的呢喃,插滿記憶的扉頁,城市被沙化,歲月帶著時間,四季纏著風車,我們沒辦法停留,終會離開……”
從偵探社所在的城市到女孩哥哥消失的瀾滄江邊雖然算不上很遠,卻也有一段路程。
說到這里,我覺得有必要簡單介紹一下瀾滄江,起碼得讓有幸看到這個故事的人對瀾滄江有個基本的了解,這樣對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不會覺得是無稽之談。
瀾滄江的藏語名稱叫“拉楚”,意思是“獐子河”。她發源于青海省唐古拉山脈崗果日峰的扎曲,流經西藏和云南的多個少數民族自治區,在勐臘縣出境后被稱為湄公河,又經過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和越南這些國家后注入南海。上中游河道穿行在橫斷山脈間,河流深切,峽谷眾多,兩岸高山對峙,坡陡險峻。下游沿河多河谷平壩,河道中險灘急流較多。作為世界第六大河、亞洲第三大河,東南亞第一大河,瀾滄江因為流經的地域遼闊,涵蓋了豐富的文化傳承,也被稱為“東方的多瑙河”。
不難看出,這是一條歷史悠久、神秘莫測的大河。
我和楚天行趕到了女孩哥哥失蹤的地區以后,根據女孩的描述,還有從瀾滄江邊村民那里初步了解來的情況,我們決定只在夜里行動,或開車,或徒步,在瀾滄江邊尋找線索。
因為聽說有人在女孩哥哥失蹤后在瀾滄江邊見到過他,所以我們總是希望能尋找到哪怕是一點點蛛絲馬跡。但令人失望的是,幾天過去了,除了那堆燒焦的灰燼,和其他人一樣,我們也一無所獲。
到了第四個晚上,我和楚天行再次出發,連飯都沒顧得上吃,一直尋到瀾滄江邊一個農家院才停車就餐。可能是太餓了,等飯菜一上來兩個人就狼吞虎咽起來,吃完后,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一切似乎很正常,但不知為何,等我們出了農家院準備繼續出發的時候,車子卻莫明其妙發動不起來,沒辦法,只好聯系修車行。這一折騰,已經差不多是半夜。就在我們啟動車子準備繼續出發的時候,我向浩浩蕩蕩的瀾滄江看了一眼,而就這一眼,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更準確的說,我看到了一艘不可思議的船。
瀾滄江上有船行駛并沒什么不可思議的,但是因為橋上有照到江面上的燈光,而且船離我們也不是很遠,所以我看得比較清楚,這艘船比平時行駛在瀾滄江上的船要大許多,整個船身由木板構成,船頭有很高的桅桿,上面掛滿黑色的帆布,船的后半部分像是完全用泥土筑成的城堡,里面透出昏暗的燈光,燈光很弱,像是很久以前農村里用的煤油燈的燈光。
最詭異的是,船的兩邊竟然籠罩著朦朧的大霧,似乎能看到其中盤旋著許多巨大的黑影。船底下的水也在不時翻騰著,像是有許多生物在船底不停游動一般。整個船上空無一人,而船居然能夠勻速在江上行駛著,似乎正向我們的方向一點點靠過來。
我驚訝地用手指著江里,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3
船離我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我本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下意識地轉過身想叫車上的楚天行,不料這一轉身,卻看到楚天行一只手扶著車門,一只腳踏進車里,嘴巴張得老大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江面。這一來,我才確定自己并沒有出現幻覺,眼前的這一切都確確實實存在著。
就在這驚訝的瞬間,船已經停在離我們不過幾米開外的地方。這時候,我們看得更清楚了,船的甲板上長滿了像是青苔一樣的生物,整艘船顯得無比破舊古老,像是無人駕駛,只是順著江水四處漂流,而此刻,它只不過是剛好流經這里,剛好遇上了在這里小歇的我們。
“看,那里好像有東西在動!”
楚天行一聲驚呼。我立刻把目光從那些盤旋在船四周的黑影中移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錯,就在那些黑色的船帆后,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撥開那些帆,一步步向著船艙走過來。我們瞬間緊張起來。我打開車門,從座位下抽出三棱刀,緊握在手中,而一邊的楚天行也握緊了匕首,蓄勢待發。
只是那東西移動得異常緩慢,而且很勻速,我們盯著看了很久也沒看到什么。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一只手掀開了離我們最近的帆布,接著船頭上就冒出了一個人!苦于我的語文功底太差,實在沒有辦法把那種詭異的氣氛,和那人身上的奇怪的裝束描寫清楚。
首先是他的手,完全沒有血色,像是長年累月浸泡在水里一般,其次是他的臉 ,因為戴著像是用布隨便疊起來的帽子,所以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即便是這樣,我還是能看得出,他應該是個老年人,但又矮小得不像話,臉又如同嬰兒。他身上的衣服像是用那些黑色的帆布隨意披在身上,還有他的眼睛看起來充滿邪惡。更恐怖的是,就在我們相互對視的這段時間里,他根本沒有眨眼,就那樣冷冷地盯著我們,嘴角掛著邪笑。
楚天行和我雖然早已做好準備,但此刻卻誰也沒動,船上那人也沒動,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出乎意料的是,他轉身走了,臨走之前,臉上多了一個冷笑,似乎對我和楚天行根本不屑一顧。
他慢慢走回了船后那個看起來如同用泥土筑起來的城堡中,隨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竟然憑空多出了一扇門,門內有微弱的燈光,但看起來卻感覺比外面的黑夜更黑。隨著他的進入,門也自動關閉了。楚天行和我也松了口氣,差點一屁股癱坐到地上。
就在我們剛一放松的時候,突然間,從那扇關上的門內飛出一個黑影,朝著我們兩個直奔過來。我和楚天行雖然驚恐萬分,但也不至于忘記了逃命。面對這樣根本看不清對手到底是什么東西的情況下,逃命尤為重要。兩個人一頭扎進車內,鎖好車窗,緊接著,那個黑影整個撞到車上,然后我們就聽到了車后玻璃破碎的聲音。
一團黑影居然能撞破車窗,雖然不可思議,但我們此時卻來不及討論。更讓人恐怖的是,隨著玻璃破碎聲,整個車似乎開始慢慢向后移動起來,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拉動著往江邊靠近。
我和楚天行頓時緊張了起來。
“曾少,不好!這畜生是想把我們兩個活活淹死啊!趕緊脫衣服!”
“脫衣服?這時候脫衣服干嘛?你別我打主意,就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得逞的!”
“王八犢子的,你別惡心小爺了,趕緊脫!小爺有用處。”
楚天行邊說邊在車后座上擰開酒瓶蓋子。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也來不及細問,或許他真有什么鬼點子也說不定,當下便脫了衣服扔給他。他接過衣服,把酒倒出來全部都灑到衣服上,然后拿出打火機把衣服點著,對著車后面就扔了過去。
本來我還擔心他是打算燒車自焚呢,沒想到,隨著那團著火的衣服從車后窗被扔出,后面立刻傳來刺耳的尖叫,接著就看到那黑影張牙舞爪地逃離了。我們一看這方法有效,當下大喜,打開車門,下了車從后備箱拿出油,我也顧不得太多,順手扯下楚天行的衣服,把油倒在上面,扔進那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堆上,火勢再次旺盛起來。
借著火光,我們再看向江邊,哪里還有什么船!江面上此刻風平浪靜,那些詭異的大霧,飛舞在船四周的黑影,還有游在船底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只有瀾滄江兩邊的山被風吹動,樹木晃動起聲音,那個我們剛剛吃飯的農家院還靜靜地矗立在江邊。
剛剛在這里發生的一切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周圍的事物也沒有絲毫影響。除了我和楚天行,這里發生的一切,沒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會有任何人相信。只是江邊的風吹過,空氣中,我還是能隱隱聞到一股像是腐尸被燒焦的味道。
我們不再耽擱,發動車子在崎嶇的路上飛馳起來。開了很長一段距離后,兩個人才逐漸平靜下來,我不禁問道:“你怎么知道火對那東西有用?”
楚天行像是早知道我會有此一問,很是騷包地擺了一個造型,接著說道:“我當然知道啊,也不看看小爺是誰!小爺看遍天下電影,你告訴小爺,有哪部電影里的鬼是不怕火的。”
聽他說完,我差點又一次被他氣死。好在他那辦法還真有用,當下也就不再想和他抬杠。
“那你為什么讓我脫衣服,而不脫你的衣服?”
“因為小爺當時在用腦,用腦,你知道嗎?那會兒我哪有時間思考怎么樣才能把衣服脫下來。”
我“噢”了一聲,不再言語。這下輪他坐不住了,轉過臉問我:“后來那怪物已經離開了,你干嘛還扯我衣服給燒了,是不是為了報復?”
看著他那一臉欠揍的表情,我不再解釋,只是很夸張地笑了一個,“對,就是為了報復。”
楚天行本來打算聽我解釋,然后繼續奚落我,但我承認得這么直接,一時間他想好的話完全用不上,只好無奈地罵了一句,“媽了個巴子的。”
這樣一鬧,我們倒是放松了不少,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兩個人就不再言語,裸著上半身,車子再一次駛進了黑夜。
4
一路飛馳,很快就開進了山路,也就是去女孩哥哥出事地方的路。
楚天行和我雖然受了驚嚇,但是并沒有消耗太多體力。盡管行在山路上,還是把車開得飛快,只希望能盡快到達目的地,免得途中再遭遇什么變故。我倆雖然有足夠經驗應對各種突發情況,但是面對這種超出常人認知范圍的現象,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無論如何,還是盡快和天養生會合比較好,雖然他也不見得有足夠的把握應對這些,但實在比我和楚天行這樣瞎搞要好得多。
“曾少,你說剛剛那艘船到底從哪里來,為什么要攻擊我們?”
瀾滄江離我們越來越遠,楚天行和我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就算再詭異,那艘船也不至于從水里跳出來跟著我們在這公路上跑,這點我們還是比較確定的。
“我也不知道,剛剛的一切太過詭異了,雖然我沒在瀾滄江邊上住過,但還是經常從這條路上經過,對這一帶也比較熟悉,可我從來沒聽說過,這江面上有人看到過這樣一艘船。”
我對此也是一無所知。我把瀾滄江邊的傳說在腦海里都過了一遍,也沒有想起什么關于船的傳說,何況還有那些盤旋在船四周的黑影。
“會不會和女孩失蹤的哥哥有關?”
“或許吧,但是就算如此,到底為了什么呢?”
“會不會整件事從一開始我們就想得太簡單了?也許其中有什么是我們完全想不到,更不可能相信的?”
楚天行開始慢慢拓寬思路,這剛好與我不謀而合。也許當我們決定開始追查時,就已經被引入了一個再也無法抽身的旋渦。真相不但很遙遠,而且越是往前追蹤情況越離奇,越不可思議。
想到這些,許多千奇百怪的念頭從我心里飛過。恰在這時,迎面就是一個公路碑,上面的標識“無量山”幾個字在車燈下一閃,隨之被黑夜吞噬在車后。我不禁心頭一顫。
無量山是云南許許多多大山中的一座,因其“高聳入云不可躋,面大不可丈量”而得名。本來也沒什么奇特之處,但因為金庸老先生在《天龍八部》里給了它濃重的一筆,而且讓段譽游了一遍無量山,這山就變得神秘莫測了,加之山里還有許多野生珍稀動物,難免又增加了它的神秘性。
雖然如此,但如果真跑出來一兩只肉食動物,我和楚天行不敢說一定能把它斬殺于刀下,不過逃命那是絕對沒問題的。這么一想心里便也釋然了許多,對剛剛生出的危機感也就不再警惕。
我正打算接著和楚天行討論剛才的話題,不料楚天行一個急剎車,要不是我反應迅速,此刻腦門上肯定多了一個大包。
我還來不及抱怨,順著車燈的照射就看到在車前方不到五米的距離,有兩個人攔在了路中心。他們的穿著看起來和常人沒什么不同,只是兩個人的臉都極其蒼白。而其中一張臉看起來很熟悉,我仔細盯著看了又看,對,就是那女孩的哥哥!雖然這張臉在燈光下看著異常詭異,但我相信我絕對沒有看錯,這和女孩給我看的照片上的人絕對是同一個人。這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禁大驚失色。
在車燈的照射下,我又發現他們的眼睛顯得異常空洞,仿佛隨時都會有黑色的影子從他們的眼睛里飛出來一般。
楚天行并沒有試圖通過按喇叭讓他們自行離開,就算傻子都看得出,他們肯定是沖著我們來的。我倆不再猶豫,各自拿了武器下了車。
下車后,氣氛立刻緊張了起來,而且格外詭異。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一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那是一種冰冷的來自地獄的感覺。一個念頭迅速在腦海中閃過,我當下做出決定,對著楚天行使了一個眼色。
看到我們下車,他們兩個也沒有過多猶豫,直接就沖了過來,分別對上了我和楚天行。我們也迎了上去,只是在雙方快要碰撞到一起的瞬間我立刻改變了方向,放棄了對著我直沖過來的那家伙,而是和楚天行共同迎上對著他的那個人。這大出他們的預料,卻在楚天行的預料中。正如我所料,我們兩人的聯手一擊立即見效,我的三棱刀從對面那人的肩胛骨直穿而過,我用力把刀抽出的時候,甚至都聽到了骨頭被生生拉斷的聲音。
這就是三棱刀的厲害之處,只要一擊得手,往往會給對手造成致命的傷害。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的速度也大大超出了我們的判斷。盡管我刀抽得很快,原本來攻擊我的那人也已經攻到,我來不及閃躲,右手臂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疼痛立即傳遍全身。
楚天行沒有停下來,而是憑借他的刀法和速度,攻擊得越來越狠。他本來就占了上風,加之我最開始那一擊,很快就把他的對手擊倒在地,然后轉過身來和我一起對付攻擊我的那人。我大喜過望,進攻得也越發凌厲了起來。
哪知就在此時,原本倒下的那人如同沒事一般,又站了起來。我和楚天行睜大眼睛,不覺一怔。也就在這一愣神的功夫,我們周圍出現了一團迷霧,緊接著,我倆就都失去了知覺。
5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糊間耳邊傳來了重重撞擊的聲音,我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黑暗的空間里。我下意識地想站起身來,卻根本看不清身處何處,只覺得搖晃得厲害。我摸索著想搞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便聽到腳下傳來微弱的聲音,“曾少,是你嗎?曾少……”
“天行?”我這才想起來我是和楚天行一起倒下去的,趕緊答道,“是我是我!”
互相確認后,我倆一下子都激動了起來。只要我們還在一起,無論多難都還有希望。
“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楚天行輕聲問道。
“聽到了,似乎是有人在撞門。”
就在我們小聲嘀咕的時候,又是一聲撞擊傳來,接著門就被撞開了,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竟然是天養生!
借著門外微弱的光亮,我看到天養生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扶著他那柄漆黑的刀,黑色的長袍上似乎血跡斑斑。我和楚天行急忙趕過去把他扶起來。天養生雙眼緊閉,像是已經暈了過去。等放平了天養生,我們身下又開始搖晃起來,楚天行和我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向門外探出頭去。
“我們在瀾滄江上!”接著就傳來了他的驚呼。
“我們被虜上那艘漂在江面上的鬼船了!”隨即又是一聲驚呼。
聽著楚天行的話 ,看著天養生的傷,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他身上的傷口不像是武器所致,倒像是被某種動物爪子抓傷的。全身上下幾十處傷口,每一處都很深,有幾處甚至能看到骨頭,特別是胸口的幾處,要是再深一點,恐怕此刻的天養生連心臟都沒了。
“曾少……曾少……”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天養生虛弱的呼喚。“我在我在。”我有些喜出望外。
“把我的包打開……找到里面的一個白色的瓶子……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到我的傷口上……”
天養生雖然傷得很重,但神智卻是異常清晰。聽他這么一說,我這才留意到他身后背著一個很大的背包。我急忙打開背包,在包里千奇百怪的東西中找到那個白色的瓶子,然后按他的要求把瓶子里面的粉末撒到了他受傷的地方。隨著粉末的散落,天養生的傷口處響起了如同水澆到火炭上的聲音,先是冒起許多白煙,接著開始流出許多綠色的液體,天養生也疼得不禁哼出聲來。
但畢竟是神一樣的人物,隨著粉末開始發揮作用,他很快也平靜了下來。
6
“你怎么會受傷?”
“是啊,到底是誰,能把你傷得這么重?”
天養生在我們心中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和楚天行都無法想象他有一天也會受傷,而且傷得這么重。
天養生挪到了一下身體,換了一個姿勢,說道:“我接到你們的消息后就出發了,來這里和你們會合。也真是你們命不該絕,我剛到的時候就看到你們倆被迷暈了,被兩個人扛著往江邊走。”
“我當時看情況太危險,也顧不上考慮其他,就追著他們也往江邊趕。誰知到了江邊的時候,江上居然出現了一艘巨大的船,而那兩個扛著你們的人又異常靈活,幾個起落就躍上了船。我擔心你們兩個的安危,也就跟著躍上了船。”
“躍上船后我才發現,情況遠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船上到處充滿了詭異,扛著你們的人也不像是常人。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被抬進了船艙,接著就出現了一群士兵把我包圍了。”
“一群士兵?”楚天行難以置信地問道。
“對,一群士兵。然后我就和這群士兵纏斗到了一處。盡管我使出了渾身解數,解決了那兩個扛著你們上船的鬼魅,卻也沒法逃出重圍。直到后來我看到船上的桅桿,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傳說,這才找到了破解之法。”
“什么傳說?”我急忙問道。
“不腐鬼船。”
不腐鬼船?我從沒聽說過,看楚天行的表情,他也是一臉迷茫。我們倆都不再發問,等著天養生繼續說下去。
“要說這不腐鬼船的傳說,那得追溯到秦朝。當年秦王嬴政帶領大秦鐵騎征戰無數,所向披靡,最終統一六國,成為始皇帝。但他面對著如此的成就,慢慢地卻發現自己擔心的不是如何掌控他那龐大的帝國,而是每一個凡人都無法逃避的問題,那就是人都會老去,然后死亡。”
“所以他就開始到處尋找長生不老藥,這在正史和野史上都有不少記載,流傳下來最多的是關于徐福東渡的故事。但是為后人不知的是,在徐福之前,秦始皇就秘密派出了一小隊人馬去尋找長生不老藥,為首者是諸子百家中陰陽家的傳人。因為當時秦始皇怕這個秘密被泄露,除了他本人和這個陰陽家傳人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隊人馬的存在和他們出行的目的。所以史書上沒有關于這個小隊的任何記錄,小隊中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名字被流傳下來。”
天養生看了看一臉茫然的我和楚天行,又接著說,“陰陽家是盛行于戰國末期到漢初的一個百家流派,創始人是齊國人鄒衍。陰陽家將遠古的數術思想與陰陽五行相結合,并進一步發展,建構了規模宏大的宇宙圖式,試圖用這個體系來解說自然現象的成因及其變化法則。華夏民族的天文學、氣象學、化學、音律學和醫藥學,都是在陰陽五行學說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除此之外,陰陽家還是后來盜墓一族的鼻祖,所有關于盜墓的種種學說也是在陰陽五行學說中衍生出來。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解釋了當初秦始皇為什么會讓一個陰陽家傳人作領隊的原因。”
“就這樣,這隊人馬在某個夜晚出發,據說,他們出發后的第二年,就真的在海外某個墓地下找到了傳說中的太歲,也就是長生不老藥。按現在的說法,太歲就是肉靈芝,其實完全不是這樣,太歲其實是被用在祭祀中的孩子。這個小孩在祭祀前被貼滿符咒,祭祀后被活著放進一個密封的棺木中,在完全封棺前,祭祀者會把在這次祭祀時被獻祭的其他人的血連同這個孩子一起封進棺木中,然后等到月食的時候,再把封著小孩和人血的棺木一起埋進祭臺下。為了不讓小孩立即死掉,外面的人會在祭臺外留一個小孔,而棺木中的小孩為了活命就只好喝血,等喝完棺木中的血后才慢慢死去。幾十年、幾百年或是幾千年過后,如果誰找到了棺木中的小孩,吃了他就能長生不老,而這,也就是真正的太歲。”
“而當時的那個陰陽師率領的人馬找到太歲后,本來打算立即把太歲帶回咸陽獻給秦始皇,但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咸陽的前一夜,領隊的陰陽師突然想起,相傳,如果太歲的某個部位被砍掉,所砍的部位是可以在一晚上的時間里重新長出來的。很少有人能抵抗長生不老的誘惑,于是他們決定,砍下太歲的一只手大家分了吃。”
“他們分吃了這只手后,令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那太歲的手非但沒有長出來,那只被砍斷的手腕中還不斷流出一些白色的液體,而這個宛若真人的太歲竟然很快就萎縮了下去。所有人大驚失色,本來打算編了個謊話蒙混過關,但已經來不及,秦始皇已經得到了消息,認定是他們動的手腳,于是下令,在那條他們回來時乘的船上筑了個屋子,把所有參與的人綁在里面,點了根蠟燭,然后把整艘船扔回了大海。
“讓秦始皇萬萬沒想到的是,因為吃了太歲,那些人竟然活了下來,而那艘船也因為那個太歲流出的液體,成了一條不會腐爛的船。從那之后,這艘船就這樣漂在水上,永不停歇,也永不腐爛。”
7
我和楚天行聽完后大為震驚,這一切都大大超出了我倆的認知。
“你說的也太離譜了!你的意思是那艘船從秦朝開始就漂在水上,一直到現在?”楚天行邊說邊搖頭,“那怎么可能呢,上千年了,怎么從來沒有人看到過?甚至關于它存在的傳說都沒有?”
“因為見過它的人都死了,而且死不見尸。”
天養生說的異常篤定,如同親身經歷過一般。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它為什么會出現在瀾滄江上?為啥要殺死我們?還有那些失蹤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也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畢竟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這船能在江上一直這樣漂著,主要還是因為那個陰陽師。他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新鮮的血液來供養自己,和那些鬼魅,以此來驅動這艘大船。而那些被他殘害了的人,有些最終就做了他的奴隸,替他到處抓活人。剛剛抓你們上船的兩人,其實已經做了他的奴隸了。”
聽到這里,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也太恐怖了,便趕緊說道:“先別管其他,重點是我們現在被困在船上了,該如何逃出去?”
“我們可以等著天亮啊,等天亮了,太陽出來了,他們自然就都曬成灰燼了。”
聽到我這一問,楚天行的聰明勁兒立刻又爬了上來。
“如果太陽能把它們曬成灰燼,它們能漂這么多年嗎?”我像是看著白癡一樣瞪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別斗嘴了,趕緊趁它們還沒動手前休息一會吧。”
天養生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們,一邊在他那個大背包里翻找著什么。
就在此時,船又劇烈地晃動起來。
“不好!看來它們是要動手了!”楚天行大叫一聲,緊接著,四周再次暗了起來,似乎有什么東西圍繞在我們周圍。
“把這個撒出去!”
就在我不知所措時,天養生遞過來一樣東西,我不假思索,照著他的話把手里的東西撒了出去。
立刻,我們就看到了圍在我們周圍的一群形同枯骨的魅影,那些魅影像是附著某種熒光,雖然沒有限制它們的行動,但這也足以讓我們有了應對之策。
“它們為什么不動手呢?”
“對啊,它們似乎并不著急殺了我們。”
“它們在做某種祭祀活動。”
又是天養生回答了我和楚天行的疑問。接著,我們就看到包圍圈外面突然點燃了一盞燈,一盞來自遠古的燈,燈光下坐著一個如同侏儒般的人,皮膚卻如同嬰兒般光滑。
“這怕不就是那個陰陽家的老頭了。”楚天行瞪大眼睛。
“你們倆快點動手,別等他施法!”
聽到天養生的話,我和楚天行才回過神來,趕緊迎著身邊的那些魅影就攻了出去。
而天養生卻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很小的羅盤,放到了船板上,然后很虔誠地跪拜下去,嘴里念叨著什么。
那個羅盤居然開始轉動起來,接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過了許久后,羅盤突然停了下來。等羅盤一停穩,天養生迅速站了起來,拿出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下,立刻有血流了出來。他再次拿起羅盤,把血滴進了羅盤。隨著血液落入羅盤,羅盤上的指針再次轉動了起來。
此時的天養生像是著了魔,突然沖過來,拉著楚天行也跪了下去,接著拿起楚天行的手也割了一刀。楚天行雖然不知所以然,但也沒有抗拒。畢竟我們三人配合這么久了,彼此之間的信任還是有的。
接著天養生把流出來的血全部滴到那個小小的羅盤上,隨著血越滴越多,那個羅盤轉動得也越來越快,接著瘋狂地震動起來。那些血液居然變成了驚濤駭浪,淹沒了我們所在的整個空間。
“曾少,快把我包里的粉末撒出去!”
我不敢耽誤,拿出粉末立刻撒了出去。血液遇見粉末立刻燃燒了起來。緊接著,一張侏儒臉從火光中映了出來,用一種我們根本聽不懂的話對著跪在地上的天養生說著什么。
天養生起初只是不斷點頭,最后又認真地對著那侏儒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后那張臉就被火海包圍。
火勢越來越大,天養生拉起我和跪著的楚天行,一聲大吼,我們一起跳進了瀾滄江。
我們在黑夜里的瀾滄江上不知道游了多久,最后才抓住一棵樹的根須順利地爬上了江岸。回頭看那被熊熊大火燃燒的不腐鬼船,不覺心有余悸。
案件到這里已經完結,只可惜女孩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他那沒有了靈魂的軀殼已經連同鬼船一起毀滅于瀾滄江上。面對未知的世界,我們始終要心存敬畏,誰知道在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山海里到底發生過什么樣的故事呢。
我轉頭看向全身是傷的天養生,心里又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激。夜風吹起他黑色的長袍,他正癡癡地看著黑夜里的瀾滄江。他這個獨來獨往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呢?他又是如何知道這艘船的來歷的呢?莫非也和這鬼船上的陰陽家老頭一樣……想到這里,我心中不禁又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