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世人都當那可化兇神的母蠱必定十分難尋,卻大多沒有想到,這等邪物,就封印在天庭之上玉清宮中。當年昆侖君祭出元神滅了兇神肉身,已無力處置那母蠱,眾仙將母蠱托付給當時的天帝,封印在玉清宮。自那時起,世代天帝的職責之一就是守護被封印的母蠱。誰也未曾想到,有一天,竟會發生監守自盜之事。
朝洛盯著靜靜伏在封印石中的母蠱,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那母蠱不過針尖般大小,如不是知道這封印石的秘密,外人哪怕是見了此物,也看不出來什么。
朝洛將手輕輕放在封印石上,寂靜的石頭忽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許是認出了天帝的氣息,光芒大盛,徐徐打開了一道口子。那封印石恰如一只寶函般,在朝洛手下啟封了。朝洛可以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息凝滯了起來,甚至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隨著血腥味兒越來越重,那一直沒有動靜的小黑點忽然動了起來。像是一只小蟲子般,在封印石內游動起來。很快,黑色轉為了暗紅,又轉為了猩紅,空氣中的血腥味已令人作嘔,朝洛卻似毫無察覺般,咬破了指尖,擠出一滴血,滴到了封印石中。那蟲子似餓了許久的怪物,咻一下躥了過去,眨眼就將那滴血吞了個干凈,顏色愈發鮮艷欲滴起來,體型也大了些許,有小米粒那么大了。
朝洛將還在流血的手指慢慢伸向了那怪物,只覺得指尖一痛,那怪物已然沒了蹤影。朝洛將手指舉到眼前,指尖上有個小包在緩緩移動,那根指頭有點酸麻,只見那小包移動到了手指與掌心的交接處,就停了下來。原地動了一下,安靜了下來,那小包也消失不見了,朝洛只能看到一條細細的黑線留在自己指腹之上,像是手紋一般,并無其他感覺。
朝洛連日來感覺體內真氣十分充沛,這日晨起,將體內真氣運轉了一個周天,竟然發現自己已然突破了一直沒有突破的十重天,身體越發輕盈了起來。
“蔡賢,韓起可有回來?”朝洛起身研墨,問了一邊的蔡賢一句。
“稟告陛下,并未見昊天元君回來。”
“派去跟著的人呢?沒有回稟嗎?”
“倒是有過回稟,不過……”
“不過什么?”
“昊天元君那日帶走了一個孩子。”
“啪”,朝洛手中的筆斷成了兩節:“有打探到他去往何處了嗎?”
“暫時沒有。昊天元君似乎有意隱藏行蹤,屬下們未能跟上。倒是鳳鄔大人,氣沖沖的來了幾次,都被小人擋回去了?!?/p>
“嗯,來了繼續擋著,不見?!?/p>
鳳鄔一族許是太得盛寵,修為極其高深,心思卻是如稚子般簡單,那日折了十幾名族人,唯一回來的那人重傷,只來得及告知鳳鄔韓起殺了自己族人并救走了一個孩子,就咽了氣。鳳鄔如何能咽下這口氣?自己的未來夫君不僅在外沾花惹草,還殺了自己十數名族人,她定要向天帝討個公道!一連幾日被仙童擋在宮外,鳳鄔早已發了毛,這日前來討說法,又被人攔在了玉清宮外。
鳳鄔一掌劈開了擋在門口的蔡賢,不解恨又抽了蔡賢一鞭子,恨恨道:“狗奴才,幾日里連番阻擾,今日就給你個教訓!”蔡賢倒在地上,并不反駁,只是一味求饒,那鳳鄔也沒個女子模樣,閃身就要往里闖,卻不知何時這玉清宮多了這么多天兵天將守衛。
那天兵天將皆是披甲執槍,哪里是那般好相與的?一時間,鳳鄔就與這守衛戰做了一團。劈倒了幾個守衛,忽然聽得蔡賢在一邊嘶叫道:“護駕!護駕!鳳鄔一族罔顧尊上,意圖弒君!速速護駕!”
鳳鄔愣了一下,一鞭掀翻了近前的一名侍衛,大喝道:“我只是要面見天帝,何來弒君一說?”
蔡賢卻是不管不顧,只是一味的呼喊。
鳳鄔也著了火,手中長鞭舞得虎虎生威,那些天兵天將如何是她的對手?不消片刻,就傷了七七八八,玉清宮的玉樹瓊花壞了無數,天帝似乎才被驚動,只著一襲單衣出了正殿。
鳳鄔已殺紅了眼,見天帝出來,怒視著喊道:“我鳳鄔不過要面見陛下,怎的如此艱難?”
朝洛一手負在身后,手上黑線已然到了手掌心。他輕輕握了握拳:“大膽鳳鄔,私闖禁宮,意圖謀反。拿下!”
本來已經疲怠的天兵天將又涌了上來,卻片刻就被鳳鄔震開了去。朝洛再不猶豫,揮掌直取鳳鄔面門。鳳鄔揮鞭格擋,卻只見天帝那身軀如沒了筋骨般軟軟斜向了一邊,就那么輕而易舉躲過了自己的軟鞭。途中化掌為爪,直取鳳鄔咽喉。鳳鄔心中咯噔一下,軟鞭已來不及回防,可憐修為堪比上古神祗的鳳鄔大人,被不過幾萬年修為的朝洛一招擒下,掐著脖子立在了玉清宮院中。
鳳鄔出不得聲,眼中卻寫滿了驚懼,嘴唇顫抖著,無聲地吐出了兩個字:攝魂。
朝洛嘴角挑起個邪魅的笑容,手下輕輕一捏,鳳鄔的腦袋軟軟的倒向了一邊,卻已然沒了氣息。
朝洛將人扔到一邊,負手而立,朗聲道:“鳳鄔居功自傲,試圖謀反,傷我天兵天將,不得已誅殺之。即刻起,鳳鄔一族并鳳鄔轉世靈魂,封入驪珠幻境,永世不得出世。神兵管理之責,由東華帝君暫代?!?/p>
鳳鄔一族雖人多勢眾,但是驟然失去了鳳鄔首領,轉世靈魂又被天帝所擒,也反抗不得,全族被趕入驪珠幻境,與毒霧相伴,毒蛇為伍,遺忘于世人。
五百年后。
“啟稟陛下,有人在終南山發現了昊天元君的蹤跡?!辈藤t垂首道。
“終南山?離相思谷不過百里,看來他這次出現是來祭拜那白狐的?!背迳碇鸾z蟒袍,器宇軒昂,目光所到之處,讓人膽戰心驚。
蔡賢低低唱了聲諾,悄悄退了出去。
朝洛在相思谷候了一日,終于見到了五百年未見的韓起。韓起不知為何,看起來十分憔悴,身著布衣,看到朝洛也目不斜視,直到被朝洛一把抓住了胳膊。
“韓起,五百年未見,你竟然對我視若無睹?”
韓起目視著前方,緩聲道:“那你要如何呢?要我找你為妻兒報仇嗎?”
“你妻兒乃是鳳鄔所殺,與我何干?”
“朝洛,你是什么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如此狠絕。借刀殺人,哈哈,朝洛,你還是我昔日認識的那個朝洛嗎?”
“你還記得昔日嗎?”朝洛忽然欣喜了起來。
“記不得了,我只愿什么都記不得。只愿,此生從未遇見過你。”
韓起掙脫了朝洛的鉗制,僵著身子朝前走去,至始至終都未曾看過朝洛一眼。
朝洛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心,那里還殘留著韓起粗布衣裳的觸感,可是,卻什么都抓不住了。不對,還有東西,還有。
朝洛掌心一條青黑的細線清晰可辨,一端在食指指尖,一端卻沒入了寬大的袖口,不知延伸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