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于當下現狀的最好接納

一日,在某一小區看到一片租房廣告,我留心觀察了一下,上面大部分寫著:水電齊全、家具若干、拎包即住等等等信息。

說起我為什么決定要租房,還要從媳婦說起。

我的家離我的工作單位很近,步行也就十分鐘的腳程,但離她的工作單位就比較遠,開車不計算堵車的時間也要二十分鐘。

結婚后,媳婦上下班一直都是電動車去電動車回,中午時間短就在單位就餐休息,期間也曾考慮換一所房子,但腰包還不夠豐滿,只能延后再議,但自從寶寶降生后,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中午給孩子喂奶的問題。

雖然說媳婦的單位在員工生了寶寶后的第一年有一個小時喂奶的時間,但對于路途遙遠、工作忙碌的她來說,一小時的時間也是隔靴搔癢,起不到實質性的問題。

為此,家庭內部開了一個會,一致認為,可以臨時在她工作單位附近租個房。

談到租房,在我三十余年的人生履歷上,曾有過那么短暫的三次租房經歷。

第一次是高三的那年,我學了美術,為了在繪畫的道路上盡快的提高,父母托人把我送到了一個二線城市學習繪畫,我在校外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平房,依稀記得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室內沒有取暖設備,只靠一個燒煤球的爐子取暖,下雪的時候,從房頂的裂縫中會滲下水滴,有時滴在臉上生疼且冰冷,但為了我的大學夢,我在這間寒窯里呆了三個月。

第二次是考研的那年,我單槍匹馬奔赴蘇州,在蘇州大學附近找了一間出租房,房間上下鋪加起來八張床,來自全國各地的八個人相聚在一起,只有我一個人是考研的,其他七人都是職場人,我們的人生觀不一樣,深夜學習完回到那里,他們都會坐在客廳的一張大桌子上暢談職場的困惑和收獲,我很難從他們身上吸取到什么,所以和他們沒有深入的溝通。我怕他們會干擾我的考研夢,所以我總是清晨早早起床第一個出門,深夜很晚了才回去,沖個熱水澡,倒頭便睡,考研結束后,我不帶牽掛的離開了那里。

第三次租房經歷是在研三那年,為了在學業上更進一步,我又一次只身來到北京,在清華大學附近租了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房,安心備戰考博,那段時光學習壓力異常緊張,常常是從清晨忙到深夜,而那所小房子在我看來,只是提供一個臨時休息落腳的地方。

我的三段租房經歷都和考學有關,我對這三段短暫的租房經歷都不是很懷念,只是因為住在那里的時間都很短暫,且它沒有讓我有想融入其中的沖動,我找不到家的感覺。

所以,當又一次面對不得不租房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忐忑不安的。

在租房廣告上,我注意到一則租房廣告,下面有一行斜體的溫馨提示:讓您有賓至如家的感覺。

我立刻拍板,我想找的就是有家的感覺的房子。

我打通了房主電話,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雙方約好了時間,帶我去看房。

見面后,他領著我去看他位于頂層的房子,進門后,一股霉味迎面撲來,看得出,房間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也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房子格局還不錯,三室一廳,如他張貼的廣告中所說,應用之物一切齊全,雖然略有陳舊。

房主向我信誓旦旦的保證:他的房子一直都很搶手,之前有個南方人在這邊做生意,租了三年。

后來,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當我和他談起租房的期限和時間的時候,他告知我,拒絕短租,最少一年。

我陷入了沉思,因為想到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年的租房生活,必須面對的是有家難回、在一個混合著別人留下的氣息和痕跡的空間里生活一年,還要面對的是周圍完全陌生的環境和復雜的人際往來。

這些都成為了我下不定決心的理由。

房主看出了我的困惑,笑臉相迎的說:你可以先考慮考慮,也可以到別處轉轉,畢竟貨比三家。

他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感到他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種渴望。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在我又相繼考察了幾家房子后,并沒有發現更加合適的,我又一次撥通了他的電話,答應了租他的房子。并告知他,下午我會過來找他辦理租房事宜。

回到我的家后,我開始把東西打包裝箱,一件件的規整好,看著這些曾經被我擺放的整齊的東西被我一個包裹一個包裹的從熟悉的地方搬出來,裝在車上,內心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落魄感。

我盯著這個窗明凈幾的家,這個算不上精致但很讓我依賴的家,它是我的一個心靈居所,它包容了我的瘋狂、安慰了我的失落,是我每一次在外奔波的時候,最牽掛最想回到的地方。

托人重金打造的書架,里面塞滿了各種書籍,是我每一個夜晚捧卷閱讀、與大師靈魂對話的發源地,可是因為太沉重,我不能帶走它們;

書房的臺式電腦和橡木書桌,是我精挑細選、左右權衡買下的,每當朝九晚五、柴米油鹽之外,我總會伏案在書桌前,擰亮小燈,看書或者打字,它們共同見證了我每一個苦思冥想后腦洞大開的夜晚,陪伴了我的肉體和靈魂從夜幕低垂坐成夜色蒼茫;

那張溫暖的睡床,在我醉酒、狼狽、乏累的時候,它都讓我僵尸一般的身體從混沌無力中蘇醒過來,它占去了我很大一部分的美好時光;

那幾株我跑遍這個城市買來的綠植:綠蘿、非洲茉莉、鴨腳木、桂花樹等等,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一直綠意蔥蘢、花香四溢,它們的根莖越來越粗大,它們的體積越來越龐大,只是搬出去之后,我無法再像平常一樣,定期給它們澆水、剪枝;

還有..............

這熟悉的一切,它們即將被我遺忘,一股酸楚涌上我的心頭。

我惴惴不安的提著東西,一件件的裝滿車廂,啟動了發動機。

汽車飛速的駛向目的地,我的腦海里不停的浮現曾經那些租房的場景,我開始變得有些不自在了。

我才發現,我對于那個屬于我的家是多么的依賴,盡管它一點也不高大上,盡管它一直被我不斷的詬病和厭棄。

到了目的地,和房東打了電話,他笑著迎面向我走來,親切的為我打開車門和房門,幫著我把沉重的行李一件件的搬到五樓,當搬完最后一件行李,我吃力的扔在地板上,飛濺起的塵土仿佛遮住了我的雙眼,讓我有一絲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房主依然很熱情,拿出租房手續讓我核對,我逐條細看,條款的最后,有一個我需要簽字的地方,房主拿出筆,提示我,如果簽了字,就要履行合同不得反悔。

我突然有點后怕,感覺像是簽賣身契一樣沉重的提起了筆,雖然我自己的名字被我簽過了無數次,但在這一刻,我哆哆嗦嗦的下不去手。

那一刻,理智在告訴我馬上簽,但感覺卻在告訴我先考慮考慮再說。

最終我聽從了自己的感覺,狡猾的告知房主,我今天沒帶錢,明天取了錢再簽可好。

這一次他沒有看出我的破綻,爽快的答應,然后離開。

我為自己贏得了緩沖的時間慶幸,在房主離開后,我仔細的環顧了這所房子,地板塵土很厚,角落里布滿了蜘蛛網,燈具已經很久沒有擦拭過了,拉開冰箱的門,一股酸腐氣味迎面撲來,洗手池長滿水垢,陽臺幾株花束也已經枯萎,一切都顯得空蕩冷清且沒有生氣。

我需要馬上行動起來。

我迅速下樓買了打掃用的器具,開始了全方位、無死角的打掃,幾個小時后,我疲憊的癱倒在沙發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媳婦下班了打來電話,詢問租房的事宜,我告知她地址,讓她迅速來看房。

那一瞬間,我在想,如果媳婦有一絲的不悅,我就會果斷離開這里。

當時鐘指向六點,媳婦走進這所被我打掃的干干凈凈的房子,竟然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她不是被煥然一新的干凈整潔而驚呆,而是和我一樣,被一種不熟悉的氣場和陌生的環境所后怕。

有一瞬間,我們倆坐在沙發上,她看著我,我看著她,沉默不語。

許久之后,她長嘆一聲,我感覺是時候要表明我的態度了。

“媳婦,要不咱走。”

“走,不租了。”

我們倆迅速收拾好行囊,和房主打了電話,編了個理由,善意的告訴他,房間已經打掃干凈了,這些打掃房間用的器具帶不走,就留給你吧。

處理完這一切,我們倆迅速清理好現場,啟動汽車,飛一般的逃離此地。

回到自己的家里,把一切應用之物擺放在熟悉的位置,盯著整齊有序的環境,喜悅又縈繞在心頭。

之前,我用了很長時間去構想租房后的生活,但在現實面前,我又重新推倒了這一切。

在那個環境里,我們都無法找到家的感覺,無法違逆著自己內心的召喚去接受和應納一個不熟悉的環境,無法與之產生認同和共鳴。

夜深了,我走進書房,擰亮小燈,伏案看書,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的釋放和輕松。

第二天,離開家,我依然徒步走在上班的路上,媳婦依然駕著電動車奔波在路上,租房事宜已經被我們絕口不提。也許我們還要承受著在換房之前的奔波之苦,但我們都是心甘情愿的,因為只有這個溫暖的家,才是我們對于當下現狀的最好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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