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體內到體外
寶寶穿好衣服后,導樂把她放在我胸口。她趴著,緊緊貼著我。我輕輕地跟她說話,叫她的小名。她的身體涼涼的,兩只小手還是紫色的。她醒著,睜著眼睛,眼珠子又大又漆黑,滴溜溜轉。
她輕輕地動。那種感覺就好像胎動,拱背、拱屁股。體驗了一番體外的胎動,很神奇。
這是我與寶寶的第一次接觸。
同時,助產士在幫我縫線。麻醉的藥效差不多過了,扯線的時候有點痛。我一邊跟寶寶講話,一邊倒吸涼氣。
終于縫好三道線。導樂幫我收拾干凈,穿上了干凈的褲子。腰上的胎監帶拿下來了,上面血跡斑斑。
按照規定,我需要在產房觀察兩個小時后才能出去。那時我很急于跟隊友分享。但是我的手機交出去了。我問導樂能否借用她手機打電話,她說不行,因為會影響產房內精密儀器的運作。而我明明全程都聽到她們口袋里的手機收到微信的聲音。
她告訴我,護士已經出去告訴寶寶的爸爸了,還給了一張寫著寶寶信息的“愛心卡”,讓我放心。
接著,導樂幫我開奶,寶寶要吮吸第一口母乳了。我生產的醫院很重視母乳喂養,分娩后,就要馬上給寶寶吸奶。
導樂揉搓的乳頭,擠出一點點黃色的液體。她將寶寶放在我乳房附近,讓寶寶嘴巴靠近。寶寶探索著,最后一口咬住了乳頭,然后輕輕地吮吸。她的嘴巴那么小,牙床那么軟,盡管如此,我還是覺得痛。按規定,兩邊各要吸半小時。右邊吸夠時間后,導樂將寶寶換到左邊。
護士把我手背上的針頭拔下,叫我按住棉簽。因為角度問題,不好使力,我沒及時按住,手背上的鮮血涌出,滴在我的衣服上,血跡斑斑,看起來挺觸目的。
護士責怪我,問我是手不會用力還是怎么。我一下解釋不上來,就沒說話了,調整好手的姿勢,把棉簽按住止血。導樂說沒關系,回到病房后再幫我換干凈衣服。
觀察時間夠了,護士和導樂推我出去。生完之后,我就從產床挪下來,躺在一張可以推動的床上了。然后我和寶寶被推出去了。
隊友不知道站在哪里,沒聽到護士的廣播。后來打了電話他才到產房門口接上我們。當時具體什么情況,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依稀記得,我的口罩沒戴好,令我難受;衣服上留著血,看起來就像生孩子留下的;一只手還按著棉花給另一只手止血;我用眼神示意寶寶,讓隊友看她,說她好可愛。
病房
病房是一間三人房。原先醫院分配給我的是7號床,在中間。不知怎么,7號床被別人睡了去,我被換到8號床。也許是因為他們先到了。我的行李被放在8號床床上,這是7號的家屬放的。因著這事,護士還責怪了我隊友,怎么可以將行李放在床上。隊友也是百口莫辯。趕緊將東西拿下。
被推到病床后,護士把床搖低,我自己一點一點挪到床上。
排尿艱難
護士走了之后,我和隊友都在看寶寶。全副身心在寶寶身上,仔細端詳她,摸她,給她拍照、錄小視頻發給家人。那時候隊友的爸媽已經在從老家趕來的路上。
過了大概一小時,床頭的傳呼機傳來護士臺的聲音,問我排尿沒有。我說還沒。她叫我要排尿了,如果兩個小時內沒有排尿,就要給我上尿管。這下,我又體驗了一番,“失禁”的感覺。
導樂幫我,在我旁邊像引導小孩一樣,“噓——噓——”,沒用。她扶我蹲在床上,沒用。折騰一會,護士進來了。
護士按我的肚子,膀胱充盈,囑咐我在7點前要排尿。我一下子急了,顧不上看寶寶,一心一意要排尿。
在床上沒感覺,我于是想去一趟廁所。在導樂的攙扶下,忍著傷口的痛,我一點點挪進廁所。我的床位最靠里,也是離廁所最近。
進了廁所,導樂放花灑水,說可能聽見水聲就能拉出來了。試了試,沒用。她又“噓——噓——”,我制止了,這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更加無法排出來。
在廁所不行,我又回到床上蹲著。這時傳呼機又傳來護士臺的催促,我請求她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排出來。
我讓隊友再扶我去一次廁所,這一次一坐下,嘩啦啦都拉出來了,完全不受控制。護士再過來問時,我告訴她已經排出來了,她做好登記,就走了。總算完成任務,能繼續躺在床上看寶寶了。
我看差不多了,不需要導樂陪著了,就給她轉了錢,還讓隊友給我們拍了一張合影。沒想到,經歷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時,全程陪伴的是一個陌生人。我們加了微信,她給我發了一些產后初期的注意事項,還發了一個調查問卷表需要我填。
雞肉粥
隊友的爸媽到了,煮了一鍋雞肉粥。我那天一共吃了四次粥。因為疫情原因,產婦只能有一個家屬陪同。隊友的父母來時,不能直接進病房來。隊友把他的陪同卡給他媽,她才能進來。
婆婆看著寶寶,說她好像爸爸啊。看著我的床位對著空調,不斷囑咐我要把簾子拉起來,別讓寶寶吹了風。又一個勁兒地說,寶寶的被子不夠,要拿來家里的小毯子給她蓋上。她看了好一會,囑咐我要吃粥,之后才跟隊友替換,讓隊友進來。
我吃了粥,填了肚子,當下已經8、9點了。
按肚子
護士們會定時過來病房,看出血情況,還要給我們按肚子,排出體內的血。按肚子,是生完之后的又一種疼痛。住院那三天,我最怕的事情就是按肚子。生完之后的肚子,脆弱敏感,護士使勁用力往下壓,那個感覺……按壓過后,會涌出很多血,汩汩暖流。
當時第一次按肚子,導樂還在。她就幫我換了干凈的成人尿褲。我特意讓隊友回避一下,叫他去看寶寶,我知道他害怕看出血的場面。
護士們來查房,詢問是否有無不適,寶寶幾點喂奶。隊友在醫院租了一張行軍床,展開在我的床邊。寶寶車推到墻邊,寶寶抱出放在我旁邊。
我們倆之中,第一個抱寶寶的是隊友,我還不敢抱。她太小,太軟了,一時間我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抱她。隊友雖然也是第一次,但抱得居然挺好。
就這樣,我們開啟了一家三口的第一個,難忘的晚上。這一晚,隊友幾乎一夜未睡。
【無戒學堂日更第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