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凡把三人行的牌匾扔進后拖箱,上了車,那陳杭把油門轟得震天響。
婁重海眼看著那輛氣焰囂張的猛禽絕塵而去,不禁傷感起來:“宸剛啊!我們這培訓學校開了不到兩年,沒想到今天卻要關閉了……”
“海哥!都什么年代了啊?難道還真要講江湖規矩嗎?”李宸剛氣道“他摘了牌子,咱還不能去做一塊啊?這兩年我們培養了多少專業競技垂釣人啊!我們也沒有多收人家的錢,學員們對咱們的評價可不低呢!干嘛因為和這么個路一凡掐魚輸了就關門啊?”
“是啊!婁老師!我們還在你這里學釣魚。別說招牌可以重新做一個,即使沒有招牌我們學我們的釣魚,關他路一凡什么事兒啊?”人群中有學員附和道。
“同學們!你們的心情我理解!我婁重海是個講信義的人,既然招牌都被人摘走了實在沒臉再教大家了,我讓財務把學費退給你們,大家另找高手學習吧!”婁重海滿臉的感傷。
其實婁重海這般安排并非甘心情愿,只是心里顧忌那藍彪在青城的勢力,自知斗不過那青城一霸,只得委屈求全,只要藍彪不來找他的麻煩,能保存三人行的一部分生意就算不錯了。
卻說那華青云聽婁重海匯報了這路一凡的情況。即刻召集教練團的成員開了個專題會議。
那華氏集團的教練團由國內二十名頂級高手,清一色的特級和一級競釣大師以及國際知名釣手組成。
這教練團中便有一位路亞大師黎泓濱。這黎泓濱蟬聯了五屆FLW世界戶外釣魚大獎賽的個人單項冠軍,乃是世界路亞屆的明星釣手了。
黎泓濱建議道:“華總,這路一凡號稱機械手,聽說上魚的速度快到匪夷所思,但每次都是和別人PK 臺釣,我們這里有臺釣的大師,也有我們這玩兒路亞的,他路一凡再厲害也不可能樣樣精通吧?如果臺釣失利了不如我和他打一場路亞賽,您覺得可以嗎?”
“不合適,他若來踢館定是以臺釣決勝負,況且車輪戰即使贏了也不光彩啊!”那華青云早已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了,盡管兩鬢微霜卻也紅光滿面精神得很。
“沒有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如果他真的在臺釣上得利了,路亞、拋竿當然可以不服輸啊!”有人附和道:“釣魚人沒有釣德還釣什么魚,比別人釣得好就要摘人家的門牌,這簡直就是在侮辱人嘛!釣無定義,誰還沒有個運氣不好的時候呢?”
“他要來,就按照國標競技賽的規則比,手竿混養、單項鯽魚、拋竿都要比。誰和他玩野路子賭黑坑啊!這里可不是青城,到了咱這里難道還要被他欺負不成?”
華青云緊蹙眉頭:“等來了再說吧!輸贏其實不重要,只是看他這作風倒是要把釣界攪個昏天黑地啊!不知道這后生心里是怎么想的。”
這里一邊討論,那邊路一凡卻是早早到了臨沂。路一凡怕華青云不和他比賽,卻不著急去華氏集團擾鬧,偏生到了臨沂往當地的垂釣休閑場所跑。
每每釣魚必在釣箱邊上放四個大魚護,一場下來滿滿四魚護,多則八百斤,少則六百斤。卻一不回魚,二不賣給魚販商,卻只往那皮卡后拖箱放好了,把車開到就近的河流盡將那魚放了。
這天又到了一家釣場。陳杭把車往池塘邊上停好了,路一凡和夏晴從車上下來,那魚塘老板老早就看到一輛外地牌照的紅色福特大猛禽:“你是那機械手路一凡嗎?”
“正是路一凡!”路一凡下車后樂道。
“對不起了,我這兒不歡迎你!”那老板不太高興“你還是去別的地方玩吧!”
陳杭挑釁道:“頭一回聽說黑坑老板拒絕釣友的,開坑不讓人釣魚你什么意思啊?”
“你那么會釣魚,有本事找華老爺PK 去啊?”魚塘老板氣道。
“你們臨沂沒有人是我們路哥的對手,路哥不愿意和那些沽名釣譽的人比。”陳杭繼續挑釁。
“怕是狗肉上不得正席吧!”魚塘老板嘲笑道。
路一凡也不生氣:“既然這樣,反正也沒地方玩了,我便去那華氏集團走一遭,如果他縮頭不敢應戰,卻就真是欺世盜名之輩了。”
便有好事的人驅車跟著要去看路一凡如何挑戰華青云。這幾天臨沂的釣友們都跟炸了鍋似得,都憋著一股窩囊氣,盼著華青云挫挫這機械手的銳氣,也好為臨沂的釣魚人出口氣。
華氏集團本是全國赫赫有名的企業,那華青云的弟子滿天下,規模之大可想而知。
這幾天關于路一凡的傳聞在臨沂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這一眾人等到了華氏門前,就連那保安便也不覺得奇怪了!“稍等一下,我去個電話向領導匯報一下!”
保安掛了電話便引著一行人到了華氏集團的接待室,又將路一凡單獨帶到一個貴賓室:“您在這里等一下,華總說要親自接見您!”
不一會兒貴賓室來了一位老者,花白的頭發,滿面紅光。
“你就是那機械手路一凡吧?”老者把一套精美的茶具放在茶幾上,一邊燒起水來,一邊用茶錐撬了塊茶葉往茶壺里放。
“正是路一凡!”路一凡見了這位慈祥的老人,先前那股傲慢居然頃刻間蕩然無存了。
“你是來找我挑戰釣魚的?”華青云一邊洗茶一邊問道。
路一凡一心想出人頭地:“是的,您該不會顧及名聲,不敢接受吧?”
華青云不緊不慢嫻熟的洗完了茶,又將茶具燙洗了一遍,再沏上一杯,伸手給路一凡遞過去:“年輕人,先喝一口茶吧!”
“不好意思!我不喝茶!”路一凡有些坐不住了。
“可惜了啊!”華青云微微呡了一口茶。
路一凡慕名奇妙道:“可惜什么了啊?”
華青云問道:“年輕人,我問你,你為什么要釣魚?”
“我釣魚是為了打敗所有的高手,我還要開一家全世界最大的釣具公司。”路一凡毫不猶豫的說。
“我聽說過你的戰績,說實在的,要是傳聞屬實的話,莫說我現在這把年紀了,就算是再年輕幾十年,肯怕也不是你的對手咯!”華青云一邊喝茶一邊接話。
“聽您的意思,我今天算是白來了啊?您真不怕外面的人笑話你嗎?”路一凡有點失望。
“年輕人,你應該學會喝茶!多喝茶有很多好處!”華青云將杯中茶湯飲完了又續了一杯再次遞給路一凡。“你知道這茶經歷了多少年的風霜雨雪嗎?它的年齡算起來,比周文王還要大一百多歲呢!”
路一凡見華青云不惜以長者身份二次給自己續茶,卻也不好意思一口不喝了。于是接過杯子也學華青云呡了一小口。“好清香,好甘醇,好奇妙的感覺啊!”
華青云笑道:“孺子可教也!這泡茶叫做‘錦繡茶王’,生長在海拔兩千多米的云貴高原,它歷經了三千多年的沉淀,開枝發芽,多少年來無人問津,后經茶農發掘,攀崖赴險,用辛勤的雙手采摘,鐵鍋翻炒,天然發酵,巨石壓制成餅。這才得以問世!一入人間卻回饋與人無窮的甘潤清甜!”
路一凡把剩余的半杯盡數飲完了。“即是三千多年的茶王,那一定是世上最好的茶了啊!”
“不!不不!它并不是最好的茶!”華青云繼續說道:“有茶王之稱的不止這一株!比如那西湖龍井,古丈毛尖,黃山猴魁,太湖碧螺春,鳳凰單叢,臺灣烏龍等等等等都各有茶王,也都是極為難得的珍品,只是各自的味道又不盡相同罷了!在茶的世界里永遠沒有最好的,只是看人如何去品咯!”
路一凡放下茶杯道:“我聽明白了,說了半天,您還是不想接受我的挑戰。”
“年輕人,我老了,手和眼都不靈便了,早就退下來了!等一下我安排一場類似于正規競技賽的活動,讓你和我這里的大師們比賽吧!”華青云見路一凡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當今的釣魚界里,我很佩服一位前輩,他不愧為釣魚界的釣神,在他的影響下釣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是我們釣界的傳奇,一生癡愛垂釣,尤其對配制魚餌真的可以說是廢寢忘食如癡如醉!起初日本魚餌占據了中國的大部分市場,這位釣神有一顆強烈的民族自尊心!于是放下了競技竿,潛心研制魚餌,發明了‘閃電速釣餌’,并創立了拉餌速釣法,在當時的年代里創了時速三百尾的吉尼斯世界紀錄!他毫無保留的把自己潛心研究出來的魚餌以及拉餌技術傳授給釣友們,從來沒有和別人爭過什么第一,卻被釣界公認為第一!”華青云再次沏了兩杯茶,把一杯遞給路一凡,自己又啖了一口,一邊回味茶潤,一邊悠閑的和路一凡侃侃而談!
“故事很好聽,鬼戈集團的創始人釣神易風!他是我下一個要拜訪的目標對手。”路一凡笑道,“既然你不愿接受挑戰,和你的高徒們玩玩也行。”
“年輕人,我和你說了這么多,是因為我覺得你是一位奇才,和你說的話,閑暇之余如這千年老茶一樣,回味回味吧!如果你執意要和老頭比釣,等和那些教練賽完了再說吧,老華奉陪就是了!”華青云很平和的笑了笑,然后打電話叫秘書安排釣魚比賽。
盛夏的臨沂像一座火窖,剛到上午十點鐘,吝嗇的老天爺就關閉了風口,烈日當空就像一個碩大的熾熱燈,烤得人心直發慌。
華氏的競技池邊圍了一圈人,有聞訊趕來圍觀的釣友,有化氏的在校學員,也有華氏集團的員工。
這并非國家級競賽,卻聚集了國內十八位特級和一級垂釣大師。雖不是正式比賽,卻也不亞于一場垂釣界的饕餮盛宴。一邊是一心要讓天下高手聲名狼藉,為我獨尊的路一凡。一邊是極力維護華氏榮譽的頂尖高手。
華氏的工作人員將一切安排就緒了,只等那華青云宣布比賽。
待得片刻華青云健步邁入裁判臺:“各位都是久經沙場的老運動員了,關于比賽的章程我就不多說了……”
“什么叫章程不多說了啊?”陳杭心知路一凡從未參加過正式比賽急道“又不是正規國賽,到底也有所不同啊!至少也得簡單說說吧?”
“后生莫急!”華青云笑道“介于這次比賽確實不是國賽,如果是國賽這一天半天的也賽不完。各位教練,各位大師!我剛才和這位路兄弟聊得很開心!路兄弟可是當下釣界的奇才啊!大家知道我華青云向來喜歡結交朋友!尤其是愛釣魚愛鉆研釣魚技巧的朋友,這么多年來算是交了不少。釣魚人靠的就是釣魚交流,今天我們就‘以漁會友’和路兄弟打一場半正規半休閑的友誼賽大家說好不好!”
“好!華老師您說怎么賽就怎么賽,我們沒意見!”華氏的教練們自然是擁護華青云的。
華青云看了看路一凡道:“路兄弟有什么建議要事先提出來的嗎?”
“我沒有意見,只是不能和華老師一起釣魚,心里有點遺憾。”路一凡朗聲答道。
“路兄弟莫急,等比賽結束后,如果你實在想和老頭比比,我陪你便是了!”華青云不愧是釣界泰斗之一,這路一凡步步緊逼,他卻泰然自若。
“本次比賽大體上仍按國家賽事規則執行,一共分1小時混養總重,1小時鯽魚單尾總數,2小時拋竿單尾最重,和陸地拋投最遠最準四項賽程。這在國賽的總體章程上只是壓縮了一點比賽的時間,再有就是沒有了分區賽晉級,沒有了一對一決賽,其它沒什么區別了,友誼賽沒有必要賽幾天嘛!再有就是為了公平起見,臺釣混養和目標魚我們都用華氏的公餌,配比可以自己搭配,拋竿可以自行選擇開餌。”
華青云的安排本已是非常公平妥當了,可路一凡的心里卻七上八下了,這拋竿遠投卻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了。只怪自己沒有花心思去練習這項釣法,心里沒底卻也不好再有非議,只能是硬著頭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既然大家都認同了,我就再宣布一下裁判的安排吧!”華青云接著說道“這次比賽就委托黎泓濱以及袁志鵬兩位路亞大師和我一起擔任吧!比賽結束后,我安排了招待晚宴,大家一起喝喝酒,再交流交流如何?”
“華前輩,我們可以開始了,如你說的‘以漁會友’我迫不及待和眾位華氏的大師們切磋呢。”路一凡雖然心里沒了底,嘴上卻還是不能認輸。
“好!那就請開始作釣吧!”華青云鳴響了發令槍。
這臺釣比賽雖是用的華氏的魚餌,卻也難不到路一凡,漂鉤下池后,這四不像暗施法咒,引那水下的魚兒進得窩來,竟如同進了水缸一般再也出不去了,只待得窩底的魚兒越聚越多,好似著了魔一般爭食。
華青云站在計時臺上遠遠觀看,那路一凡拉餌、拋竿、回魚、入護!果然一雙手快得如同機械一般,竟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機械手果然名不虛傳,當年鬼哥初創拉餌速釣技術,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鬼手閃電’如果遇到機械手想必也要自愧不如了啊!”華青云對身旁的黎泓濱感慨道。
臺釣兩場比賽下來毋庸置疑,自然是路一凡以絕對的優勢奪得了第一,混養總重和單項鯽魚各拿下了1分。
大家各自選擇拋竿釣組,準備下一輪的拋竿比賽。這可讓路一凡犯了愁,只得看著身邊的人依葫蘆畫瓢調釣。
比賽如時進行著,這路一凡學著大家一樣上好魚餌,像大家一樣奮力往外拋投,拋了幾竿卻始終不得要領,那漁輪帶著鉤組不是拋不出就是打不遠,最后只得放棄了。
華青云果然不愧為一代宗師,遠遠的見路一凡不懂得拋竿要領,也不笑他技不如人,卻是迎面走來為他指點技巧。
“謝謝華老前輩!是我路一凡過分了,今天本來是想著要打敗你的,你來教我,我沒臉學,還是等以后練會了再來討教吧!”路一凡無顏接受華青云的指導。
那些正在比賽的大師們卻有不如華青云這般涵養的人,見了路一凡這般狼狽樣不禁笑道:“機械手也不過如此啊!連拋竿都不會玩兒,真不知道天外有天!所以說釣魚要有釣德嘛!初出茅廬,憑借一些歪門邪道的伎倆到處欺負人,還真把這個釣魚當闖江湖啊?”
路一凡今天確實在拋竿上受了打擊,這也難怪,想那姜子牙垂釣之時何曾有過這種釣法呀?他就連和別人爭論的資本都沒有。
“謝謝華先生的教誨,我就先不打擾你了!”路一凡恨不得馬上從華青云的視線里消失“陳杭,我們走!”
那陳杭和夏晴見路一凡一臉的陰沉也不敢多說話,趕忙把釣具收拾好了往車上放。
到是那華青云不禁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路兄弟何必受這名利之苦呢?釣魚本來只是一項休閑運動嘛……”
“華先生您不必多說了,有機會再來討教!謝謝你的茶!很好喝!”路一凡不待華青云把話說完,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陳杭開著車從華氏集團駛出,并不知道該往哪里走。那路一凡一言不發,弄得夏晴和陳杭都不敢說話。
直到出了城區,陳杭終于忍不住了:“路哥,我們下一站去哪里?”
“靠邊停車!”路一凡命令道。
路一凡從車上下來滿臉的沮喪:“你們先回青城吧!”
“路哥,你要去哪兒啊?干嘛要我們先回去啊?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著你!我不回去!”夏晴急道。
“都給我回去!回去!別跟著我!聽懂了嗎?”路一凡怒道。
這是路一凡第一次對夏晴發怒,以前從來沒有過,夏晴一時間被嚇壞了:“路哥,其實我們也不算輸,前兩場都比他們釣得好,最后這場比賽是我們自己放棄的,就算是三局兩勝……”
“回去吧!聽話!我沒事,就是想一個人走走,過幾天就回來找你們”路一凡不待夏晴把話說完,伸手撫摸著她的臉“不必擔心我。”
說完從車上取了釣具轉背就走了,只見他一縱身往那山路躍去,一團黑影在山間迅速跳動,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 ? ? ? ? ? ? ? ? ? ? ? --冬蟬子 2018.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