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唇角的微涼很像無人陪伴的白月光】
她的老公在外面養情人的是她是知道的。
像姜南那樣的男人。三十而立。事業有成。面相也是討小女生喜歡的。有多受歡迎自然是正常的。她打開冰箱拿出咖啡。紫紅色的睡衣包裹著她的身體。玲瓏有致。她低頭笑出聲，想的卻是幾年前當知道老公的第一個情人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沒有如今的鎮定甚至說是驚慌失措。從未想過一向對她溫柔呵護的男人也會對其他女人一樣。她覺得背叛，難過甚至絕望。前后對比也不過是一年半的時間。周山在人前依舊是姿態高雅的姜太太。有最光鮮的外表。妝容也漂亮精致。談吐也不會讓人不舒服。在人后也開始從哀怨的面容轉變成自娛自樂的享受。她會幫姜南記著一個月換了多少個情人。花了多少錢。甚至有時候會告訴姜南哪個小情兒到了播種期。是的。沒孩子是周山最大的遺憾。也不是沒有過孩子。只不過是沒生出來的孩子。
大概月亮實在清冷。周山有點冷。倚在陽臺上。看那一抹白色。她想到年輕時少年唇角的微涼。和這很像。在寂寞了這么久她也學會和孤獨相處。有時候會坐在陽臺上的搖椅上看書。什么書都看。漫畫。小學五年級的課本。著名作者的文集。亂七八糟的。有時候會去花鳥市場尋寶。和拿著茶壺的老人說話。她有打發自己的方式。就像她對姜南說的一樣。你的空虛需要年輕美麗的姑娘來滿足。而我的寂寞 正好喜歡獨自開放。這是在姜南對她搜集的亂七八糟的書抱怨的時候。那一刻姜南的表情很難看。他就是恨她的直言不諱。他想但凡她能婉轉一點知道暗示這回事他就不會在外面養小情兒。男人就是喜歡給自己找借口。并且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凌晨四點三十五的時候。姜南歸巢了。周山已經倚在陽臺一個多小時。姜南放下鑰匙問。你怎么還不睡。周山想了一會，說，今天你的小情兒拿著醫院證明讓我放了你。說到這里她輕微了皺了眉頭。她聲淚俱下的說了一大堆說的我心都化了。姜南也覺得有意思極了順著問你怎么回答的。周山攤開雙手，我說千萬別打。姜南想兒子可是想瘋了。生下來我會給你一筆代孕費。也省的我去孤兒院領養了。姜南想果然是周山的風格一句話能把人逼的無處可走。姜南解開領帶準備去洗澡。周山卻說，你還記不記得你丟給我的離婚協議。姜南停下腳步。那是一次爭吵后沖動的產物。第二天他就后悔了。好在周山并沒有當回事。現在周山說起無非兩種可能。周山依舊說。姜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我的童年少年青春都有你或者說都是你。我依舊喜歡奮不顧身跳下水救我的少年。想念他唇角的涼意在炎熱的夏天里很舒服。后來順理成章和你結婚。我覺得很圓滿。唯一的遺憾是孩子的問題。姜南我不離婚并不是包容你在外面的所作所為。而是你知道我是個不愿意撕裂現狀的人。姜南這時候回頭很輕蔑的問她。你是想說你不離婚并不是因為還愛我而是因為還沒有熟悉另一個現狀？你是想說你想擺脫我的時候只要簽下的名字就可以離開我了？周山，你可真夠惡心的。他想要周山也罵他惡心他不想看到周山對自己一副可有可無的模樣。好像她并不需要他了。周山搖頭。她說，姜南。現在我更愛自己。在之前的二十幾年里我是非你不可的。可是我發誓。在之后的余生里我最愛自己。好了。不說了。明天我要出去散心。你知道。今天我可是被你的小情兒打擊了。她開玩笑的結束了談話。留下姜南站在客廳里。
【你見過長河擁抱落日我看過白雪過了眉。】
還能出走是一件好事。至少還有機會看到熱鬧的人群和美麗的自然。周山一早就離開了。走的時候姜南還沒醒。她很仔細的看著姜南。除了輪廓比少年時更立體也沒有多大區別。可為什么眼前的姜南不像少年時的那樣。她看透了他的不滿足和野心。再也沒有留戀的離開了。周山把行李放在床鋪的時候長長的舒了口氣。旁邊的男孩很奇怪的盯著她。她笑了。煞有介事的問你看什么呢。我臉上有字？男孩好像害羞了。也覺得這樣盯著人看是不禮貌的。他解釋你和我外婆年輕時長得真像。這回輪到周山愣住了之后立馬黑臉。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像外婆。這樣還算是搭訕么。周山不想糾結這個。男孩以為周山不信從包里拿出一張久遠的照片。遞給周山。周山看到照片上的女子。輪廓大概有五分像。穿著藏青色的布衫。兩只粗粗的大辮子搭在胸前。帶著一頂軍綠色的帽子。眼睛很有神盯著鏡頭。背景大概也就是舊時代的照相館鋪設的。周山把照片遞給男孩的時候說了句很漂亮。我是說年代美。后來他們談起了那個時候的愛情。說起包辦婚姻也不是不幸福的。而如今的自由戀愛離婚率倒越來越高了。在被問起為什么要出來旅行的時候周山倒覺得這樣淺顯的問題卻很難給出具體的答案。周山想了一下，說道。不出來就沒有故事了。但她給姜南的答案卻是不出去怎么還能讓自己繼續和你一起生活下去呢。姜南摔門而出。
火車中途停了很長時間。到站的時間也就被延遲了。下火車的時候周山散開頭發。讓它們柔順的搭在后背。她很喜歡發絲輕撫皮膚的感覺。細膩溫柔。周山去客棧登記的時候火車上的男孩恰好從客棧里出來。如果說不巧實在是太牽強了但是說刻意也沒什么立腳的理由。打了聲招呼回房間整理行李。出來的時候男孩還站在門口刻意等著周山。于是周山不情不愿的被搭伴了。夏天是適合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以緩解炎熱帶來的浮躁。而周山確實需要重新思考姜南和生活。周山在上個星期突然覺得自己無力應付姜南一個又一個的年輕小情兒。她想要很平靜的過好余生然后很平穩的結束人生。
男孩叫寧巷。22歲。大四學生。周山算了下大學離自己大概也有6年的光景了。時間真可怕。把人活活是剝了一層皮。她看著身旁的少年。身上的那股活力和年輕是她生活里缺失太久了的奢侈。想到這里她明白了為什么姜南喜歡年輕新鮮的面孔。因為會讓自己覺得我依然是生機勃勃的。姜南害怕衰老。亦或是害怕沒有激情。激情？周山想那確實不會是妻子可以給得了的。大概是沒有聽到周山的回答。寧巷又問了一遍。好像是類似緣分的事情。周山說，如果你到了我這個年紀還有年輕小姑娘對你講起緣分你可不要覺得可笑。寧巷說你有多大啊頂多22歲不是？周山撥弄下頭發，真慶幸你看不出我的年齡。但是我結婚了。她直接的說出已婚的事實。好像談論早晨吃什么一樣簡單。一點也沒覺得尷尬或者臉紅。倒是寧巷覺得自己多情了。
傍晚的時候。周山又獨自出門。白色BF風的運動襯衫和寬松的牛仔褲。頭發束在腦后。整個人清爽干凈。像個剛出大學的女學生。如果她是這樣出現在姜南眼前。姜南一定會覺得她新鮮。可以在她身上看到年輕。但是沒有。自從周山明白姜南懼怕衰老開始寄托在一個又一個美麗的面孔時周山是真的對這個人失望了。她頗有心計的藏匿自己的美麗。穿素白的衣服。喝茶。養植物。看書。在姜南看來周山就像一個帶發修行的僧人。如死水。不起波瀾。周山了解姜南就如同姜南自己。她捏住姜南的軟腳。自己自是安安全全的。周山走進一家飯店。老板娘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大女兒趴在臨近的桌上寫作業獨自算數。小兒子綁在母親的背上咿咿呀呀。周山等菜的時間又想起了姜南。說實話沒有一段感情能讓周山花費這么久的時間去斟酌。他們一起十幾年。比任何人的感情都要有牽絆。彼此之間就像左手與右手。牽起來沒有感覺但是用刀傷害是會疼的。周山是舍不得的。可是亦是有底線的。這么多年。姜南在最初給了她最善良的感情在她一無所知的歲月里牽引她感知生活。也是這份最初周山才不能義無反顧的離開姜南。舟山想，大概心態還是小女孩。居然狠不下心去離開一個濫情的男人。
【你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和新露頭角的夏荷。】
姜南一連幾天泡在酒精里。他從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握不住周山。一個女人有思想并不可怕。怕就怕在你不曉得她的忍耐彈性有多大底線有多深。底線就像城府。深不可測最熬人。姜南自嘲的笑了。大概周山是真的快到臨界了所以才用那些話試探。他們之間居然也到了這樣的地步。這樣的場面是10年前誰也不曾想過的事。姜南依舊記得第一次看見周山的時候。周山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說不好看。唯一值得贊揚的只有那雙黑色透明的眼球。她的身型很小。過分的瘦。突兀的鎖骨。飽滿的額頭。雜亂無章的眉毛。穿著發舊的藍色格子襯衫。黑色的馬褲。紅色的塑料涼鞋。頭發很長發量卻不多。周山坐在樹上。也不知道她是怎樣爬上樹上的。姜南只記得周山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挑還有回頭時候靈動的眼睛。耳邊是爭先嘶叫的蟬鳴。頭頂上是火辣辣的太陽。姜南覺得自己塊暈了但是看見了周山他仿佛感覺到一股清涼在身體里來回走動。就是那樣一副畫面很輕易的撥動了少年的一池春水。他先動心了。后來他打聽到名字 年齡。周山家里只有母親和外婆。做些縫補生意維持生活。那個時候的姜南是回外婆家過暑假。他遇到了周山。就像天意。
周山就像個野孩子。爬樹捉魚什么的都做。對啊。周山就是那樣倔強固執的人。從小就是。就算在水里腳抽筋也以為過一陣就好了。夏天的池塘是孩子們最好的游樂場。也是最大的殺手。周山覺得快要死的時候感覺有人托著她的腰往前拽。一點也不溫柔。她睜開眼之后就看到少年擔心的表情。她錯愕。姜南癱坐在地上。依舊后怕。因為周山他居然下水了。那么勇敢連自己都想贊揚一下。
現在的姜南每個星期都會游泳。各種姿勢。游的很好。他再沒有軟肋。看起來像一座毫無破綻的堡壘。除了周山。是他唯一模棱兩可的搖擺不定。他很多次下足了狠心想要把周山從他的生活里剔除。每一次都收場的狼狽。他有時想如果把對外面的狠心放一半在周山身上或許自己就不是這副模樣。對于周山。他無計可施。
【好歹是愛了這么久不是說走就能走。】
周山收拾好行李。和寧巷告別。離別的時刻寧巷拉住她的手。試探的問能否留下聯系方式。周山轉身面對寧巷。她想了一會說，如果再久點，我或許會和你聯系然后曖昧甚至偷情。她看到寧巷不解的眼神說，再久點。我是說如果我再繼續忍耐我的生活時間久點或許見到你第一面就已經和你糾纏了。她拉開寧巷的手。說，可是沒有。我是個自控力很好的人。但見你第一面還是有蕩漾的感覺。大概我的生活確實 很久沒有改變了。你確實很吸引人。但于我來說卻是條蛇。有毒的蛇。我是個結了婚的女人。有丈夫有家庭更有責任。它們禁錮我太久。但你依舊不是我要的自由。和你糾纏我就又陷進了另一個禁錮。寧巷。你知道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只想對自己好點。所以很抱歉。寧巷沉默抬起頭的時候對她笑。沒關系。你讓我心動。我表現出來都是我的事。我沒有你年長所以做不到幡動了心定。如果我和你一樣的年紀。可能是等你給我暗示。但兩個人的暗潮里必須有一個人先主動。你和我主動的是我。并沒有什么不對。周山。我會遇見新的女孩。新的戀情。新的風景。一切都是新的。我保證不會刻意想念你。但如果我再次遇見你。我想那時候我帶著的肯定是一份成熟的感情。我會鄭重的告訴你我的感情。周山依舊看著他。他聳肩，我也不知道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周山也笑了。
姜南去接周山。并沒有接到周山。他在車里坐了很久終于啟動車子。周山是被另一個人接走的。她說，姜太太，我想和你談一談。周山瞇起眼睛疲于周旋和她走出去。女人想在周山面前表現的優雅但又不老練。周山顯得漫不經心。見慣了姜南的各色情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倒是頭一次被人半途截胡坐下來面對面談。光這份勇氣 周山就覺得“可敬”。女人穿著顯腰的復古裙。豐臀細腰。裝點的像末日情人。膚如凝脂。真真的一枚美人。女人說，能不能請周小姐離開姜南。周山挑眉。這就成了周小姐了。有意思。周山說好啊。女人楞了下，這答案出乎她的意料。她從沒想過這么容易就解決了。周山站起來。帶著行李離開。在女人回神之前。
幾天后。周山再次被女人截住。周山看到她的時候很想問問她真的有很多時間嗎或者是不是有一份她的時間表。她們坐下來。女人比上次激動。沉不住氣的說，周小姐。上次明明答應過我離開姜南的。為什么說話不算數。周山笑了。對她說，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怎么答應你。這位小姐。姜南是我的丈夫。我是合法的。就算我耗他一輩子你也無話可說。不是么？周山隨意攏了攏頭發。繼續說：如果你有本事。又或者說如果姜南愛你。你也就不會來求我離開。她的模樣太得意。讓女人恨的牙癢癢。周山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口氣。“我就在這里。看著小姐的本事。我最恨不勞而獲。小姐你還是多想想怎么留住姜南好了。”
周山很累。她不清楚別人的婚姻瓶頸是不是像她和姜南一樣。陷入死角。在閉仄的地方角逐。不管怎樣防御都免不了受傷。她不知道感情可以這樣單薄也這樣深厚。她明明想要離開卻離不開。但又無法繼續將就。她看著漸入魚肚白的天空。好像遲暮也不久了。
【就算以后我們山南水北。你我亦不是絕情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