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夏天,在那座沿海城市,李曼成了郝秋的新娘。
郝秋是當地市立醫院的主治醫生,年輕有為,多次在手術臺上把將死之人從死神手中奪回。妻子在當地的報社工作。
婚后第一天的清早,郝秋起身準備上班。他們沒有外出度蜜月。結婚這幾天把李曼累壞了,躺在床上,不想起。郝秋隨便吃了點什么,輕聲說:好好休息吧,一會起床吃點東西,我去上班了。李曼攤在床上一動不動,用盡渾身力量一個“好”字脫口而出。
兩年前的冬天,一場車禍奪取了另一個他的生命。在手術前,李曼死死的抓住郝秋的衣領讓他救他,他生前跟李曼說的最后一句話卻是:我希望你能接受郝秋,他是真的愛你。李曼更忘不了的是郝秋從手術室出來后看她的眼神。
郝秋到了醫院,在同事們的祝福中,心里卻快樂不起來。昨晚他們都沒有碰對方,只是聊,就那樣聊,聊累了,也不知道是誰先睡著。郝秋心里同樣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個填補,當年的情敵死在了自己的手術臺上,醫術再高,李曼的心傷,沒辦法愈合。郝秋走進辦公室,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他和楚天在大學時候的合影,呆呆的看了半天,又慢慢的夾在了本子里放進了抽屜的最里面。
下班后,郝秋沒有立刻回家,他打算去看看他。墓碑前有一束新的花,她來過。郝秋走過去,蹲下來看著他的照片:你真夠意思,用這種方法離開,讓我去醫你傷的人,她心里還沒有我,你太狠啦。
回到家,李曼在做飯,看來氣色好多了。郝秋進了廚房,李曼往他嘴里塞了一口菜。“真香…燙!燙!燙!”看著郝秋像個小孩子,李曼第一次笑出聲。
那晚,他們還是那樣聊,就那樣聊。不知什么時候郝秋醒了,廁所亮著燈,她在哭,郝秋沒有起身,他只能等,等這一切都好的那天。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沖淡劑,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雖然陰晴有時,但太陽每天總會升起。傷口再大,也會一天天愈合,只是那道傷疤卻留了下來。
一切的因總會有果。
那晚,她開口了:“他那時傷得很嚴重么?”
:“肺部被震爛了。”楚天的聲音壓到了最低,整個屋子只能聽見兩個人的心跳和沒有規律的呼吸生聲。 :“可他那時還清醒”
:“是。”
:“我那時候不應該恨你的”
:“…”
就這樣沉默了,郝秋知道他說什么也沒法為自己尋找依托,在勝利快要到來時,一下子又被萬箭穿心,他感覺整個床就像一灘沼澤,慢慢的把他吞噬,沒法呼吸。
第二天清早,郝秋被李曼叫醒:“你個懶豬,快起,遲到了!”郝秋一陣恍惚,費力的爬起來。看著李曼正瞪著眼睛看著他,臉上是傻甜的笑,他卻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李曼捏了捏他的臉:“傻了!?快起!"
郝秋出門時李曼追出來,一把抱住他:”早點回來,我有事告訴你。”
在路上,郝秋還是恍恍惚惚的,他不明白李曼為什么一會冷一會熱?為什么昨晚還讓他深陷沼澤,今早醒來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想著想著,頭有點暈,眼前模糊了,周圍傳來一陣剎車聲..............
郝秋費力的睜開眼睛,四周有人,燈光,口罩,還有小趙,王主任.........郝秋心里想,原來躺在手術臺上是這種視角,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正在把手術刀一把一把的捅進他的肚子,正如兩年前那樣的對待他,來吧,郝秋內心突然的輕松,昏死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夢還是刀子把他疼醒了,郝秋隱約聽到哭聲,那是李曼,好像在遠處,他想仔細聽,卻怎么也聽不清李曼在說什么。
“ 這是在做夢嗎?”郝秋想睜開眼,卻睜不開,“我這是怎么了?”突然感覺有人在身后拍了自己一下,回頭一看:你是誰?
那人笑了笑:你知道你是誰么?
郝秋愣了,笑了笑:我是你的替身。
:“是么?你好好想想,她真的對你絕情,還是你根本就是活在自己給自己設計的生活中?”
郝秋突然感覺身體被人從泥潭里猛的拉了出來,睜開了眼........
他環顧四周,是病房,剛才是個夢,他想起身,渾身無力。李曼在床邊趴著,還沒醒。他又躺下去,想起了那個夢,想起了那句話:你活在自己設計的生活中。:“原來是我,受傷的不是她,是我沒有走出自己的泥潭,她是愛我的,深深愛著.........”兄弟死在了自己的手術臺上,他有了負罪感。
突然一陣酸痛,他叫了一聲。李曼醒了,望著他,在臉頰留有兩到清晰的淚痕,她瘦了............
李曼輕輕抱著他的頭:“你要是走了,我就和肚子里的寶寶去找你,你這個混蛋!”
郝秋的眼淚流到了唇邊,是甜的:李曼,對不起,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