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酸爽的貴陽,其實不遠

貴陽

可能出于職業的習慣吧,每次去一個地方玩,我總喜歡把感興趣或者比較重要的地點比如車站、景點、酒店、餐館、書店等等標注在手機地圖上,然后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就近選一些逛一逛,有時也會規劃一些路線如步行游覽甚至是跑步線路,比如這次去貴陽,但去了我才知道,原來在城市里旅行,也是要考慮等高線的問題的,而我們一般的手機地圖是沒有這個第三維的要素的,原本規劃的跑步路線就泡湯了。正如LP《貴州》里寫到的「一眼望不到頭的護欄和數不清的過街隧道」,高低起伏的街道告訴你什么叫「地無三里平」,偶爾污水橫流,突出的雨蓬不管什么時候都有著滴不完的水滴,過街隧道更多的像是為了售賣地灘貨的小商販而建,但隨意擺賣的流動小販并沒有因此而減少,我這個外地人初入「黔」地,頗有些「技窮」的感覺。

搭乘貴廣高鐵最快只要不到四個小時就可以到達貴陽,這時候我才發現其實相比我常去的武漢,在空間距離上,貴陽離廣州要更近一些,但它在我的心里上的距離卻是遙望的很,這大概就與這一路上高鐵穿越的無數個長長短短的隧道有關吧。在傳統的農業時代,一道山,一條河,就可以隔出兩地截然不同的文化,然后可以算一算從華南的廣州到西南的貴陽這中間隔了有多少道崇山峻嶺。這也難怪當年的夜郎國國王會問漢使:「漢孰與我大」,然后這一自大的黑鍋就被貴州人一直背下來了,冤不冤?當然冤了。因為即便是一向以高超航海技術著稱的歐洲人也不是腆著臉把家門口的那小片海稱為「地中海」。

正如木心在詩里說的:「從前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在那個時候,空間是一個問題,而時間不是問題。現在呢,則是空間不是問題,時間是個問題。所以當下你穿梭在中國的各個城市,就會發現一線城市都差不多,二線城市也都差不多,縣城也就真的像賈樟柯電影里的縣城一樣,千城一面。唯一還能說明幾個小時之后你是在另一個城市而不是在原來的那座城市的,只是街頭的食物了,比如貴陽街頭的「刺梨」和「香酥鴨」店。所以,三天的貴陽之行,我們定的就是美食之旅,其他都是順帶。

走出火車站,貴陽站是我見過中國火車站里唯一沒有站前廣場的車站,可見在貴陽找到一塊平地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接下來幾天的觀察也證實了我的想法,我沒有看到貴陽大的公共廣場。所以車和人全擠到車站對面的遵義路上,據說這是貴陽最老的幾條街之一,盡頭的郵電大樓曾是貴陽最高的建筑,現在已經被淹沒。我們走過長長高高的天橋,找到去酒店的公交,很快就到了。

放下行李,我們就直奔貴陽最著名的石板街「省府路」上的「老凱俚酸湯魚」,在還沒有拐進省府路的富水中路上,我們就可以看到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走近一看,坐在外面等位的人簡直比正在吃的人還要多。我們在門前轉了一圈就走了,去找另外一家分店。

貴陽不大,如果不是地下隧道太多,完全可以全部用步行來游覽。隔了幾條街的另外一家分店,不用等位,我們兩個人坐了一個大概十人的圓桌,夾放在中間的火鍋時,都要伸長了胳膊。魚湯很酸,味道很正,是那種天然的酸,蘸水里木姜子的味道很濃,辣度倒是一般。來貴陽后的第一頓聞名遐邇的酸湯魚不功不過。

飯后,準備去著名的夜市合群路逛逛,直接步行,到了才發現,那兒正在圍閉進行地鐵施工,只剩下寥寥幾家燒烤攤擠在大路的一角,吃的人更少。轉身回酒店,遇到了傳說中的「天無三日晴」,雨沒有招呼就來了。打了個「滴滴」,結果碰到了第一次出來攬活的「大奔」,小伙子85年的,很健談,性格直爽,做產品設計,看得出來見多識廣。地處西南的貴州人幾千來一直處在「與天斗,與地斗」的階段,所以帶著山里人的爽朗,而新一代的年輕人大多有在大城市打工的經歷,雖然很多沒有留在更發達的城市里,但這段經歷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類似于短期培訓的無形財富,他們樂于與陌生人交談,談外面的城市,談自己的城市。見識與閱歷讓他們能更清楚地看清自己城市的長與短。

第二天,自然醒后,去找手機里標注好的「腸旺面」店,拐一個路口就到了,門口排著長隊,然后捧著熱騰騰的滿碗油紅的腸旺面站在街邊吃,面是南方的堿水面,但口感有些北方拉面的口感,湯頭味道特別好,加上有些嚼勁的肥腸和滑嫩的豬紅,這面太符合我的口味,這樣一頓早餐,已經不虛此行了。

吃完早餐,順著「文昌路」一直向南,就走到了貴陽標志性的建筑「甲秀樓」,甲秀樓就位于南明河上,樓前有一個小廣場,晨練的大爺大媽們在抽打一個巨大的陀螺,讓清晨的南明河上有了些人氣。雖然甲秀樓沒有位列所謂的「幾大名樓」,但與我去過的幾大名樓相比并沒有太大的區別,甚至更好,因為幽靜,旁邊的「翠微園」曲徑通幽,古色古香,幾家畫室,擺著茶盤,鬧中取靜。

離開甲秀樓,順著南明河閑逛,河的北面從南明橋到黔明寺這一段幾百米的小街是當地的古玩市場,像很多地方的古玩市場一樣,操著各地口音的人在叫賣,和不知道是真顧客還是假顧客的人在大聲講價,行人幾乎走不動,只能一步一移,見縫插腳。

旁邊就是黔明古寺,兩塊錢的門票,就隔出了另外一個世界,寺里幾乎沒有游客,我們在「藏經閣」前找了一個背陰有風的角落,枯坐聊天,看旁邊佛堂的老和尚隔幾分鐘敲一次半鐘,清脆悠揚。

坐夠了,就起身去貴陽當地有名的「西西弗書店」,我喜歡這個書店的名字,可以看出老板是一個執拗有著自已堅持的人,他也許覺得,在中國做書店,就要有西西弗推滾石的精神才可以支撐下來,意義不在于石頭是在山上還是山下,而在于推石頭的每一步。和中國大多數的獨立書店一樣,咖啡廳是主要的盈利點,時逢店慶,促銷的力度很大,選書的質量并不算太高明,兼有些新華書店的味道。旗下的「矢量咖啡」人很多,東西不算便宜,環境還不錯,服務員不送到桌上,在柜臺上喊一聲「XX好了,請取」,然后顧客自己靜悄悄地取回。然后,我坐在舒服的沙發上,睡著了,醒來后,背后濕了,空調很不給力,在貴陽遇到的最強勁的空調是在一輛公交車上,那也是我坐過的唯一一輛開空調的公交車。

要說說貴陽的物價了,貴陽有個口號:「貴是一種態度」。與貴陽城市所呈現出來的水平來看,他的消費的確有些高,除了像巴蜀人一樣有著消費傳統的習慣外,大量外出打工的人把掙回來的錢拿到本地消費也是高消費的一個原因,此外,貴陽地少人多,城市的承載力有限,但畢竟是西南的一大中心城市,城鎮化的進程中涌入的人卻日益增加,加之旅游開發,旅游產業是支柱產業,這些都推動了城市的高消費。這些都是我能想到的理由。

接著,去了貴陽南郊的「青巖古鎮」,晃晃悠悠的公交車,二十多公里,走將近兩個小時,車上擠滿了去城里賣完自己家水果后歸家的老人,用最接近當地人的方式去旅行,可以看到最真實的東西,至于感受,當然不會全都是身心愉悅。但沒有規定說,旅行一定是愉悅的。旅行不是一些人認為的天生花錢買享受,旅行是一種對常規生活的反叛。一成不變的生活久了,膩煩了,就換一個地方,來一次旅行,旅行不僅是一種空間的轉換,也包括生活的無序與不確定性,學會享受這種不確定性帶來的「不安全感」才能理解旅行的意義所在。

現在的古鎮很多,城墻圍著,幾坐城門,大街小巷都是特產店、小吃店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店。打開這種古鎮的最好方式,是住下來,在河邊找一間本地風格的住處住下來,在早晚去街上走走,等大隊人馬趕來,太陽也高了的時候,找個遠離主街的地方,看書,聊天、聽音樂,做你想做的事情。

青巖的美食,當然是大街小巷里彌漫的鹵豬蹄的香氣,各家味道都差不多,一人要上一個,蘸著當地特色的蘸水,大口吃肉,再來上一瓶用當地水釀的冰鎮啤酒,古鎮什么的,都已經不重要了。

從青巖回貴陽的路上,順路去花溪公園。花溪公園正是維修,我們沿著公園走了很遠都沒有找到臨時入口,可見來這兒的游客并不多,管理方連基本的標識都沒有做,而本人地是不需要標識的。特地去吃了傳說中的「花溪牛肉粉」。粉很碎,一截截的,味道也一般,倒是便宜,桌子上竟然有一小盆蒜頭,十足的北方架勢,讓我倍感親切。

晚上去貴陽吃了一頓「花江狗肉」,味道極佳,問老板,做法正宗否,老板很自信的說,當然正宗。但我還是動了下次直接去安順花江的念頭。順路去了陜西路夜市,吃了很多人推薦的「烤腦花」,盡管混和了去味的折耳根,腦花的腥氣依舊很濃烈,實在欣賞不來。

回廣州的最后一天上午,去爬了貴陽城中的「黔靈山」,時間有限,只爬了九曲徑一段,去「弘福寺」欣賞了一下寺里的佛像與壁畫,寺很大,有很多可看的地方。下山途中,終于遇到了黔靈山的猴子,毫無顧忌地岔開雙腿在路邊安靜地坐著,歡迎路人。雖然是匆匆路過,但黔靈山生態之好也是讓人印象深刻,當之無愧的是貴陽寶地。

還值得一說的是,本來準備去貴州省博看一下,到了才發現,新館還未建好,舊館已經面目全非,只有一個商業性的特色展,此外就空空蕩蕩了,很讓人失望。貴州近幾年來堪稱中國的明星省份,吸引了很多目光,經濟發展也是一日千里,但正如三十多年來中國走過的路一樣,對文化與傳統的保護是遠遠滯后的。

趕在上車前,吃了最后一碗腸旺面,就打道回府了。

貴陽其實并不遠,互聯網時代,空間已經不是問題了,問題是不遠的將來,在強大的文明同化下,求異的文化要到哪里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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