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走了大半個中國,只為嫁給你,在這里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只有你一個可以依靠。你會給我,你全部的愛和付出嗎?你會一生一世如戀愛時那般待我嗎?”
“可心,你放心,我一定會的,一定會生生世世對你好!”
龍哥和可心的婚禮在市中心,最浪漫豪華的酒店舉行。我坐在宴會廳里,又一次哭的稀里嘩啦,不知所以。還記得第一次參加同事的婚禮,激動地淚流滿面,哭的一塌糊涂。從那以后,我很少參加別人的婚禮,我覺得自己內心脆弱的可怕,思想低迷的狀態總是讓我對自己想要堅持走的路,充滿了忌憚。
可心和龍哥的婚禮,是我結婚后參加的第一場婚禮。我以為我結婚了,心境會有所不同,然而并沒有。他們的故事,總是很容易讓我看到自己,那種艱難曲折里的愛情歲月,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總會刺痛你。
2
可心,是地地道道的湖南長沙人,她與龍哥相識于大學一次校聯誼晚會上。她是晚會的主持人,他是代表美術系的演唱者。他看到她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吸引。纖細如玉般的身材,沉魚落雁般的美貌,就像一朵綻放的禮花,盛放在舞臺的正中央,那么耀眼奪目,令他如癡如醉。他對她一見鐘情。
龍哥,代表美術系,演唱了一首周杰倫的《安靜》。他竟能用他略微沙啞的嗓音,唱出了周董的感覺。臺下掌聲雷動。同學們都大喊“龍哥,龍哥……”作為主持人的可心,看到這么熱烈的場面,也注意到了這個叫李昱龍的大男生。她也被他動聽的歌聲打動了,而多看了他幾眼。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他,看起來那么陽光。
校聯誼晚會結束后,龍哥就打聽到了可心的電話。她學的是國際貿易與金融,宿舍在7號樓321室,她是湖南長沙人,她最喜歡播音主持,喜歡看書,喜歡養花,喜歡羽毛球……所有的這些都是龍哥通過別人打聽到的。從此以后龍哥便對可心展開了激烈攻勢。
他會早起在餐廳里等,預計著可心每天吃早飯的時間,然后假裝偶遇,和她一起吃早餐,爭著搶著替她買單。他專門打印了一張可心的課程表,報了所有可心選修的課程,培養和她一樣的興趣愛好。他在宿舍種了好多盆玫瑰和百合,準備在情人節的時候送給他。他買了一張青島的地圖,研究哪里有好玩好吃的地方,好在周末邀請可心一起去。他利用自己課余的時間,和一個美術老師合開了一家美術教育培訓機構,準備掙錢給可心買好一點的禮物,準備攢錢在老家甘肅買一套房子,和可心結婚用。
他把一切都計劃準備好,只為給愛的人一個相對好的自己,一段可以回味終生的愛情。
他追了可心一年,可心答應做她的女朋友。龍哥總說,做我的女朋友,將來是要和我結婚的。可心那時候并沒有想的那么長遠,她只想給自己的青春留下一段溫暖的回憶。
龍哥和可心,是大學校園里令人羨慕的一對情侶,兩人相愛相持,一直都走到大四快畢業的時候。
龍哥的培訓班辦的越來越好,招募的學生越來越多,經過他培訓的好多半路出生的高中生,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學。龍哥大四畢業,就已經成為一個萬元戶。龍哥本來想畢業之后繼續在青島做他的教育培訓機構,可心可以在青島找一家外貿公司上班,龍哥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發展方向,而可心卻隨著畢業離校日子的臨近,日漸憔悴。
可心在和龍哥相處的三年里,竟漸漸改變了自己對愛情的看法,她愛他,她想給予他,她能給的起的全部,以至于忘記了父母親對她的囑托。可心的父母,只她一個女兒,當初來青島上學的的時候,可心的母親拉著女兒的手,苦口婆心的叮囑她,好好上學,將來回到長沙,在舅舅家的公司上班,接手她手里5%的股份。她眼里含著淚,答應了母親。然而她卻沒想到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龍哥的家那么遠,龍哥的父母四十歲才生下他那么一個寶貝兒子,龍哥終究是要回老家發展的。而可心呢?她也是該按照父母的安排,過自己該過的生活,盡自己該盡的義務。
大學畢業離校的那天,可心的父母來青島接可心了。龍哥找了一家四星級酒店招待可心的父母。他不想被可心的父母看輕,他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貧窮,他要讓她的父母看到他的慷慨和擔當,想讓她的父母把可心留在他身邊。
酒店的包廂里,一張大圓桌上,可心和龍哥,可心的父母,四人兩兩面對而坐。可心的母親看起來那么年輕,穿著打扮顯露出一身貴氣,她的父親西裝筆挺,有著一副官像。龍哥被他們的氣勢嚇到了。
可心的母親輕聲輕語說:“我們家可心,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一點苦,跟著你我怕她受苦。我們家那么大產業等著她接手,掙大錢呢,你有什么能掙錢的本事?”
可心聽不下去了,她討厭自己媽媽的尖酸刻薄,討厭她看不起自己愛的人。她朝自己媽媽大喊:“你怎么能這么說話,這么對龍哥呢?”
“注意你對你媽說話的態度,為了這么一個男人,你敢這樣對你媽說話,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可心爸爸憤怒的站了起來,指著坐在可心身邊的龍哥。
“叔叔阿姨,請你們不要這樣說可心,我承認我配不上可心,配不上你們家的家財,我家在甘肅農村,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此一生都窮困潦倒,我辦了培訓機構,上學期間已經掙了十五萬,我已經在老家付了房子首付,我不會讓可心受苦的。”龍哥含著淚說著自己的決心和心酸。
“十五萬,值幾個錢,你老家買的房子能怎樣,我們可心不可能跟你回那種鬼地方,我們家5%的股份值多少錢,好幾百萬,你一輩子都掙不來,還給她幸福,她的幸福貴的你買不起,懂嗎?小子!”可心媽媽提高了她的嗓門,語氣眼神里盡是對龍哥的嘲笑。
可心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來朝自己的母親怒吼道:“你們太過分了,我恨你們,休想讓我跟你們回家!”說完拉著龍哥走出酒店。
可心媽媽,在樓道里大喊:“趕緊給我回來,為了一個男人,都不要你老媽了……”喊一句嚎一嗓子。好多人想是在看動物表演一樣,都圍在一起看可心媽媽的笑話。可心爸爸剝開人群,拉著她離開了酒店。
可心父母在龍哥的培訓機構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來,想著各種辦法可以把女兒帶回長沙。
他們在龍哥培訓機構門口蹲點守候,三天不吃不喝,龍哥請他們進來坐,都不進來,只要可心回家。可心始終都沒有露面,她害怕見到自己父母現在楚楚可憐的樣子,害怕自己的孝心發作,而中了他們的詭計。第四天,可心父母竟然在培訓機構門口拉著一條橫幅,上邊寫著——李昱龍誤人子弟,私生活混亂,不配為人師。可心媽找了一些地痞流氓充當學生家長,在門口大喊:“快來看啊,我們家孩子變壞了就是這樣老師教的,黑心的培訓班收了我們那么多錢,不給孩子好好上課……”
可心站在樓上看到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她跑下樓去,拼盡自己全身力氣撕掉了掛在電桿上的橫幅。怒罵著那些尋釁滋事的可惡的人群。
龍哥在里面蹲著,抱著頭,不知該怎么收場。和他合作的老師打電話報了警。
這場鬧劇直到警察來了才結束,可心父母被公安機關罰款五百元,拘留十五天。可心父母花錢找關系,并沒有進看守所。可心要求父母賠償龍哥名譽損失費一萬元,并公開道歉。然而為人師者,只要傳出任何一點負面的新聞,都是致命的。他的美術培訓機構學員越來越少,和他合作的老師也落井下石,要求龍哥賠償所有因為此次鬧劇失去的學員資源,共計五萬元。
龍哥倒下了,他連愛可心的資本都沒有了。他恨她的父母,恨他們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那天晚上,龍哥偷偷收拾起自己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可心,回了甘肅老家。
可心哭著鬧著,被自己的父母綁回了長沙。
誰說愛情不需要物質基礎作為支撐?
他們的愛情輸給了金錢和地域。
3
龍哥回家后,在家里呆了一個星期,足不出戶,每天都在想他和可心之間的差距。突然他覺得自己在她的面前那么卑微,那么微不足道,他想要拼盡全力才可以給可心的東西,她都是觸手可得,毫不費力的。他回憶起這些年,自己買給可心的禮物,是他認為自己能給的起的最好東西,而可心每次收到禮物都開心的像個孩子,他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么?她擁有著優質的生活,各種奢侈品想必她都擁有過,而她居然也能看上我幾百元的東西。他想知道到底是為什么?
可心被父母鎖在家里,她不吃不喝,整整睡了半個月。可心媽媽打開房門,看到床上面色慘白的可心,心疼不已。她哭著說:“孩子啊,你這樣是用刀子在戳你老媽的心啊,你好歹起來洗漱吃點東西啊,這么下去你身體怎么受得了……”邊說邊抹淚,可心還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半個月讓可心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的一切從出生那刻起便是父母一手安排好的,她覺得是父母替她在過自己的人生,替她選擇上哪所學校,學什么專業,以后干什么,甚至和什么人結婚,從來沒有人問過她愿不愿意。她逆來順受了二十三年,時間太久了,居然讓她忘記了該怎么反抗?
可心被鎖在家里的這段時間,因為長久沒有吃飯,造成嚴重的營養不良,胃病,她虛弱至極,可心媽媽心疼的天天哭鼻子。那天早上去給可心送早餐,她摸著可心的手冰涼冰涼的,她下了一大跳。她以為可心做了傻事,離開了他們,她嚎啕大哭:“女兒啊,媽都答應你,你想干什么媽都答應你……”可心在夢里聽到了,用力的睜開自己疲憊的雙眼,看著母親:“真的嗎?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婚姻嗎?我想龍哥了,我想去找他,可以嗎?”
可心媽媽看著眼前面無血色,消瘦如柴的女兒,內心深處充滿不忍,然而對于可心的要求,她還是沒有那么爽快答應。
她哭著說:“可心啊,爸媽老了,公司的業務已經力不從心了,你爸高血壓常犯病,我們離開了你,該怎么活……”
可心聽著媽媽的話流下心酸的淚水,她哽咽著說:“媽,我是你們的女兒,不是你們的附屬品,我活了這么多年,活得從來不是自己,是你們,你們替我做決定,替我選擇愛好,替我選擇未來,我只是你們殘缺人生的填充物,你們想讓自己的人生圓滿,而我的人生呢,要誰去圓滿?你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現在我想過自己的人生,我想選擇自己熱愛的所有……”
可心媽媽呆呆地聽著,這么多年,他們的兒女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觀念,而她的思想竟和自己安排的全然不同。她害怕這種不同背后,其實是蘊藏著深深的背叛和永久的隔閡。她猛地一下坐在了地上,一遍一遍思考著女兒的話。
站在門外的可心爸爸,也被女兒的話嚇了一大跳。他扶著墻在那里站了好久,一動也不動,自己想要給予的全部都是女兒不想要的,自己冠以愛之名,這些年到底再做什么?他朝自己的頭部用力的砸了兩拳。他緩緩直起身子走進女兒的房間,他仔細的看著女兒的房間,她的書架上好多播音主持的書,插畫養花的書,美術教育的書,各種小說名著,足足沒有一本自己所學專業的書,他嚇了一跳。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真的關注過自己的女兒,他回頭看著床上一動不動淚流滿面的女兒,不忍地說:“爸答應你,去找他吧!”
可心用力的想要坐起來,可她的身體已經太虛弱了,她激動的哭出聲來。可心爸媽把她扶起來,三個人抱在一起哭的一塌糊涂。
可心用她的生命,換來了愛龍哥的機會。
可心在家休養了一個星期之后,就去龍哥老家了。她走的時候,她的父親為他買了機票,可心卻說我想要坐動車去,我想知道,長沙距離甘肅到底多遠,我想看看南方到西北沿途的風光。可心父母答應了。
可心從長沙站坐動車到西安,然后從西安坐長途汽車到龍哥老家。歷時一天一夜。她在縣城找了一家賓館,住了下來,她還不知道龍哥家具體在哪里,她找不到龍哥的任何聯系方式。她準備洗漱一下,出去邊吃飯邊打聽。
她還記得龍哥總說,一中門口有家炒面非常好吃,他常常去那里吃飯。她要去哪里打聽。她坐上出租車,繞過好幾條街道,她看著這個城市所有的繁華和落魄,看著熙熙攘攘穿著普通的人群,慢悠悠自得其樂的生活著,她想到以后自己也將成為這個城市的一員。
車很快到了飯店門口,她站在門口看了看,走了進去,要了一碗炒面。她邊吃飯邊向老板娘打聽,有沒有一個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美術老師常來吃飯。老板娘說這邊吃飯的人很多,想不起來。她說他是大學生,在校期間就創業了,還掙錢在老家買了房子,你有沒有聽說。老板娘抓著頭發,用力的想著,好像聽說過,但具體不記得了。可心繼續說著,他買的小區叫金陵新城,你知道嗎?老板娘說知道知道,這算是我們這里最高檔的小區了,就在市中心靠南一點,那邊地理位置非常好,即是學區房,又比鄰兩大公園,休閑娛樂設施齊全,交通也非常便利。聽說那邊小區已經有人在裝修了,你可以去那邊問問。可心心里想著,這是個不錯的注意,她狼吞虎咽的吃著,嘴里連聲說著謝謝。
她坐車來到小區門口,五分鐘不到。她站在小區門口,看了又看,小區的整體建筑風格有點像威尼斯水城的英倫風,看起來既溫暖又雄偉。她很快找到了物業,她向物業打聽龍哥在哪棟樓,物業對眼前這個漂亮的外地女人充滿了好奇,問了她一大堆問題。本來是可心向他打聽龍哥的下落,現在反而成了物業打聽她和龍哥的關系。她一五一十的把他們的故事講給物業聽,物業聽的感動的不得了,連聲說著:“你等等啊,我馬上給你查,可憐的姑娘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遍雙手顫抖的翻著登記冊,時不時抹幾滴眼淚。
“李昱龍,是這個人吧!”他指著登記冊,激動的喊著!
“是,是,是是是!”可心慌亂的從包里掏出手機,按下了登記冊上的電話,她的雙手顫抖著,她激動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用她的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感受這一刻自己對龍哥的愛,居然那么真實與熱烈。
“喂,誰個,你找誰?”龍哥父親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叔叔,我是龍哥朋友,我從湖南來的,我想找龍哥,他在家嗎?”
“他不在,他在小區里,裝修房子哩。”
“好,好,謝謝叔叔,我完了再來拜訪您!”
可心激動的掛了電話,她立在哪里哭的像個失去糖果的小朋友一樣。她走到16幢樓下,朝著樓上大喊:“龍哥,龍哥……”
龍哥在房子里,正給臥室的墻上畫《安靜》的音符,他聽到了樓下有人在叫他,那個聲音那么熟悉,叫的那么讓人覺得撕心裂肺,他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像是幻聽了。“龍哥,龍哥……”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是可心,他迅速扔下手中的筆,跑向陽臺,他向下望去,他看到了可心。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真的是可心。他的心為之顫動著。
“可心,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龍哥哭嚎著說。
“是我,我爸媽同意我來找你了……”
“等我,馬上下來!”
龍哥飛快的跑出門去,伸手按下電梯。電梯卻從一樓剛剛往上走。他等不急,準備從六樓爬樓梯下去。急不可耐的他好想一步就能跨到樓下,就能擁抱可心。
他終于跑到樓下,他氣喘吁吁的站在那里,看著風塵仆仆淚流滿面消瘦不堪的可心,他心疼了。他跑過去,一把將可心擁入懷中,兩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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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心給我講著他們的故事,我聽的心痛不已,可心回憶的既甜蜜又心酸。我問可心,那你的父母怎么辦?你們家的事業誰來繼承?可心說我和龍哥商量好了,過些年一起去青島發展,龍哥的父母我們一起帶去,我的父母不會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了,他們已經變賣了公司的股份,準備頤養天年,過些日子到龍哥老家來。以后我和龍哥的家在哪里,雙方父母就在那里。
我聽著可心父母為可心作出的犧牲,不禁感嘆,可憐天下父母心。
青春年少時,我們把愛情當成生命的全部,拼盡全力去愛一個人,哪怕父母反對,親友不看好,即使遍體鱗傷也要爭取繼續相愛。爭取的久了,神靈也會為之動容吧!
誰都一樣,誰都無法阻止愛情的到來。我和他一樣,可心和龍哥也一樣,也許蕓蕓眾生的你們也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