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無意中跟我聊天,談及了過去年代里他們家鄉結婚的一些習俗與趣事。下面是朋友的談話。
我還記得小時候農村里結婚的一些情景。那時候誰家要娶親了,提前幾個月就把日子定下來。先要把木工師傅請到家里來,打一些家具。師傅按工計算工錢,一天算一個大工,有時要在主家做上一個月。男方的這些家具打好了,在結婚之前會將那些家具搬送到女方,在女方出嫁的時候充面子,再用汽車搬運回來。農村人會有比較,東風車往往裝了一堆家具以及一些家用電器,大家會指指點點,背地里議論誰家的家具比較多,電器高檔,嫁妝很闊綽。
事實上,女方有時也打家具,但費用算在男方送來的彩禮里。女孩在出嫁之前會在家里做針線,學會做鞋是必須的功夫,而且要做大量的鞋子,保證在結婚那天將這些鞋子送給男方前來隨禮的一些賓客。當然這個習俗后來略有些變化,為了節省功夫,女方根據男方送來的一些尺碼在商店里買一些皮鞋,算是免去了手工做鞋的辛苦。
那時候農村人結婚辦酒席不像現在這樣有流水席,所有的酒席都必須在家里操辦,這是非常辛苦麻煩的一件事情。我們這些年輕的小伙子經常被安排出外借桌椅板凳。我們就到村里各家各戶去跑,借來大的四方桌。我們喜歡那種單薄桌面的桌子,一個人弓著腰身,就能將桌子背起來走得飛快。遇到那種蠻實的八仙桌,大家就非常頭疼,因為那桌子實在太笨重了,一個人根本背不動,得由兩個人抬著,好不容易才能從大門里搬出。借出來然后還回去,諸多不便,非大費周章不能完事。
男方去女方家接親的那天,有時會開著一輛東風車過去,隨車跟著七八位抬嫁妝的小伙子。到了女方家門前,先放一通鞭炮,稱作“叫門”。鞭炮放得越多越響亮,說明越虔誠,這樣女方家里才會開門。在鄂東的一些地方,還有撩人的風俗。去幫忙抬嫁妝的人進入女方灣子以后,得時刻小心了,因為一不留神會遭人襲擊。有婦女用抹布抹了灶膛里鍋底的黑灰,將那抹布藏于身后,冷不丁嬉笑著沖過來就往那些抬嫁妝的人臉上抹。一旦被抹上,整個人便灰頭土臉,脖頸上臉上黑黢黢的一片,那樣子看上去很滑稽,常常引來那些惡作劇的人哈哈大笑。
男方人進入女方家里抬嫁妝的時候,往往會遭到對方親友的一些刁難,房門被人堵著故意不讓進,要想開門男方就得不斷地放鞭炮,而且還要發紅包,直到對方滿意為止。當然這些撩漢的行為也要適可而止,否則雙方臉面都不好看,曾經就有男方因此而負氣,親不娶了而直接打道回府的。
迎親的隊伍裝了滿滿一車嫁妝喜氣洋洋地回去,沿路遇到有人攔車,為了討個喜慶,會撒些散煙和喜糖,過路的大人和小孩就忙不迭地去爭搶。這樣的場景在今天的人看來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那時迎親,這種現象的確屢見不鮮。畢竟男方為了不耽擱行程,不誤良辰,一路上少生枝節是最重要的。
新娘子進了家門與男方的親戚朋友見面,我們這里叫“端茶”,一對新人給賓朋奉上一碗帶有荷包蛋和桂圓紅棗的湯水,一旁有人介紹對來賓的稱謂。對那些賓客來說,那雞蛋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你要打發一些禮金,30元、50元,多少是個心意。
參加完婚宴,給賓客“端茶”,一對新人入洞房,晚上鬧洞房自然是少不了的節目。前來鬧洞房的大多是年輕人,新郎從前的一些小伙伴,沒結婚的單身狗居多。主持人會給新郎新娘出各種節目,雅的俗的各種花樣盡出。譬如說公開兩人的戀愛史呀,主持人用細線提拉著一顆糖一上一下,逗弄新郎新娘用嘴去舔呀,兩人當眾喝交杯酒呀,在主持人的引領下,新郎學唱“十八摸”的歌謠呀,當然這些都是文明的,鬧洞房不能太出格。就是這樣,那歡樂熱鬧的場面,依然讓那些年輕人群情激昂,結過婚的回憶起自己當年的美好,沒結過婚的滿是艷羨與憧憬。
為了答謝鄉親,在女兒出嫁那天,女方家里往往會出錢放一場電影。在露天的稻場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趕來了,在那個年月,看電影可是一件非常時髦的事情。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我們灣子里大嬌出嫁的那天,他們家放了部電影,片名叫《姊妹易嫁》。
談起從前的婚事,雖然現在有許多婚俗仍然一脈相承,但在那個物質相對匱乏的年代,結婚還是有許多讓人津津樂道的地方,那是一代人淳樸美好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