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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章初一的時候,阿川就研究生畢業了。
? ? 阿川學的中文,恰被分到小章的學校實習語文老師,又恰是小章的班級。
? ? 星期五分完試卷,學校里剩下的人寥寥無幾,可能看不見的鬼比人還多。“我騎車送你回去吧。”阿川把車鑰匙在指尖打轉兒。
? ? “不不不!不用。”小章家教很嚴,從小就不愛親近男孩子,“我暈車。”
? ? 阿川噗嗤笑出聲來。小章那天才理解到小說里的“噗嗤一笑”是個什么畫面: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子眉眼彎彎,呵呵笑的嘴上有幾根胡須,那是表弟沒有的。阿川笑半天才說:“你不會以為我開小車吧?放心,電動摩托啊。”小章尷尬地笑兩聲,下一秒就疑惑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點了頭,再下一秒耳邊是呼呼的風——自己已經在摩托車后座了。
? ? 那天起,小章對阿川開始分泌一種莫名情愫。像是……對自己表哥那樣的情感,卻又不完全一樣。
? ? 教師節,小章躲被窩里給他DIY禮物。想當年半夜追小說也沒這么瘋狂的啊。那是個風鈴。用香腸鉤子做支架,用毛線纏上圖案,下面掛了海螺,風一吹,不會響。米色的毛線像初雪,海螺是從家里的海螺風鈴上剪下來的。她想,也許他和她一樣,是向往海邊的內陸的孩子。
? ? 去食堂的路上,他告訴她他最喜歡《教父》,小章說:“把衣領立起來,把手放進口袋,不要說話,裝作你有槍的樣子。”(教父情節)
? ? 小章幫阿川抱作業去辦公室,路上她問:“你知道人生四大喜事是什么嗎?”
? ? “久旱逢甘霖
? ? ? 他鄉遇故知
? ? ? 洞房花燭夜
? ? ? 金榜題名時。”
? ? 晚自習,小章閉著眼睛打噴嚏,朦朧中,看見鋼筆迫不及待地想轉下書桌,心想,完了吧,筆尖又要摔壞了。睜開眼,阿川一只手幫她接住了懸在半空的筆,另一只手舉著一本書在胸前,眼睛還看著書頁。教室立刻鬧哄起來,有說他帥的,有說場面驚險的。小章心想:在偶像劇里,這樣的過時招數連男主都看不上眼吧?可是,她心還是跳得厲害。
? ? 他走的時候,抱著書經過教室,經過樓梯拐角,他真的沒回頭。
? ? 多年后,小章和父親一起看《教父》時還是會想起他,那個像表哥一樣人。其實小章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一種叫“暗戀”的東西,還是一種叫“相知”的心情。
? ? “原來我哥和川老師是同學,我找到他朋友圈了。”小章收到了初中好友的消息,那個川字把她早平靜的回憶又掀起了波瀾。“我不太好解釋,我截圖給你。”
? ? 甲:她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了!!你還是不想負責嗎?!
? ? 川:那又怎么樣,是她自己賤。孩子我是不會負責的,流產費我會出,看在她那個晚上那么用力的份上。
? ? ……小章不太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博學又風趣的川。
? ? 她想起他離開的前一個晚上,他給了她一張照片,是運動會上笑得開心比剪刀手的兩人。也許他真的離開了,阿川在那個下午真的離開了樓梯拐角。翻過照片,他的字跡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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