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那年高考》 第四十回 遙遠的遠方

上一回:第三十九回

學校新的規定頒布以來,引來了不少是非。王主任受校長之托,一個月來拜訪了相鄰各省市的諸多好學校,這些學校都是在歷年高考中有著出色表現的名校,王主任習得一身名校的經驗,立志將郭劼所在的高中打造成本地區首屈一指的高考高分名校。

新規定頒布以來,郭劼與同學們都要五點半到教室,原來的早讀課被拉長了一節課,每天還有校領導領著老師在門口登記遲到的人。禁止在班級里吃東西,這樣生秀的早餐事業也就沒能繼續實施了。晚自習由原來的第三節自愿改成了強制,同學們頓時變的很是努力了。

當然備受爭議的男女生交往三原則也強勢推出,王主任為了貫徹他的原則,每天在校園里逛著,看到不符合自己規定的事情就前去訓斥當事人一番,他特別注意男女生的交往,可能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研,他認定了這群小孩的成績和戀愛與否有著巨大的聯系。因此王主任每天看的就是走過來的男女生距離有沒有到了禁止的距離,被他抓過幾個之后,所有的學生只要經過他面前的時候,都要自省有沒有和異性保持足夠的距離,免得引來不必要的是非。

當然王主任也是十分辛苦并且十分敬業的,每到夜晚他都要拿著手電筒都操場上去轉悠,因為他知道操場上和植物園里是那些小情侶常去的地方。夜晚王主任都是拿著手電鉆進植物園,看看哪個角落有沒有情侶在一起卿卿我我。前幾天王主任能夠抓到幾對,這使得他很有成就感,晃動著手電在每個人臉上照來照去,像是戰士出征仿佛查看自己的戰利品一般。

被他抓到的人都要由他記載隨身攜帶的本子上,他叫做記錄在案,每次都是告訴被抓來的人這次原諒你們,但記下你們的名字以示警告,要是有下次就找你家長來把你領會家去了。王主任對這項工作很是滿意,每次都是很仔細查看了校園的每個角落,每次去操場的時候他都不忘拿著手電照照乒乓球桌下。

這項規定在他們生活上的最大體會就是男女生真的分在了不同的樓層進行事物的攝取,二層樓是男生的,一樓是女生的。郭劼覺得有些苦惱,以前吃飯的時候都能見到夢夕,這樣下去就不能見了,好在在教室里還是可以見到的。其實這新規定在于王主任的考慮是有著長遠意義的,他深知要想做出點成績,必須要長期堅持,自然這些規定的受者主要還是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高三學生因為快要畢業了,只是順帶享受了這樣的規定。

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學生們都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但老師的干勁還是十足的,特別是王主任,校長把這件重振學校如此重要的事交給了他,他有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與興奮,在校園里走路時也更有了氣勢,趾高氣揚、挺著一個大的肚子,目光里顯得蔑視一切又像是時常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崛起的名校的虛無。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這些規定的影響,還有老師們抓的緊,郭劼也基本沒和夢夕說話。兩人偶然碰到面時都是似笑非笑的眼神相對,就這樣過去了。這些日子來,郭劼甚至有些覺得王主任的規定有一定道理,由于基本沒有和夢夕說話,先前有的一些幻想就不易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自己也有些更能靜下心來了,做題時的雜念會少一些,這不禁讓他懷疑這些日子以來學習的退步和對夢夕的想念有關。管他呢,就這樣保持下去吧,夢夕的成績也退了,趁這個機會也不打擾她了,馬上就要高考了,一切等高考之后再說吧,郭劼時常這樣想著。

然而這樣下去,學生們實在是沒有辦法接受了。這一天,郭劼還在教室里做著卷子,忽然外面傳來了嘈雜聲,郭劼受到打擾,不免朝外面看去,只見一群學生在外面舉著牌子,高呼著什么。這時宇軒湊到了郭劼前面,低聲對郭劼說:“看到沒這些人要造反啊。”

“什么,造反。這是什么情況?”郭劼有些困惑。

“這不明擺著嗎,學生受不了學校的‘壓迫’,起義了唄。”宇軒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的說道。

“看來還真是這么回事,你看,那個牌子上寫著‘還我睡眠’,真是有趣,這群孩子太有趣了。”郭劼說著,忽然間覺得自己老了,和外面的這群孩子是不是有代溝了,這些日子雖然自己有些不是太好適應,但也沒覺得有那么難過的。

“這不叫有趣,這叫意識。我就覺得這樣的規定不人道,看這次要怎么收場。”宇軒說著,像是有些蠢蠢欲動。

“快看,那邊還有一條,寫的是:廢除十一條。這不是五四嘛,看來學習派上了用場了。”郭劼笑著說著。

“是啊,學潮,中國學子從來不缺有識之士,有擔當,好熟悉的味道。走我們也去吧。”宇軒認真的說著。

“什么,我們也去嗎?”郭劼望著宇軒。

“當然了,這么好的機會,少了我們怎么行。走吧。”見郭劼有些遲疑,宇軒一把拉起了郭劼。這時班級里沒有老師,否則他們是去不成的。

宇軒拉著郭劼走近了這群喧鬧的人群,原來他們在這里做了一個請愿書,正在收集同學們的簽名,領頭的同學見郭劼宇軒過來,馬上表示了歡迎說謝謝你們的支持。宇軒會到這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的權利嘛,并贊揚了他們做的很好。

接著宇軒毫不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像是在做一件事驚天動地的事情一樣豪邁,郭劼也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大名,這一刻他才覺得宇軒拉他過來是多么有必要,因為在他簽名的時候,他明顯感到自己有著宇軒般的豪邁之情,一瞬間腦海里閃過了前些日子和宇軒在水東壩頭的豪氣。

陸陸續續有人來簽名,有幾個同學介紹,這封信待會他們將當面呈給校長,有意前往的同學可以一起去。不多時,受不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早出晚歸以及并老師限制人身自由的同學們都來簽名了。當然這樣的活動自然驚動了在校園里四處走動的王主任,同學們一見王主任走過來,就一哄而散,只留下幾位同學和宇軒郭劼。

王主任要強行收走他們的東西,卻沒有得手。孩子們發揮了年輕人的活力,見簽名的人已經不少,將信件收起就往校長室跑。奈何王主任自負英明神武卻怎么也追不上他們。宇軒郭劼自然也跟著去了,正巧校長就在辦公室,同學們說了緣由,把信遞給了校長,王主任才將將趕到,正要說什么,卻被校長擺手停住了。

待校長看完信后,才開口說道:“你們真有這么多的苦衷嗎,看來學生們是對的。王主任,我看這些規定就暫時不實行了,我們再討論討論怎么樣。”聽到校長這么說,同學們心里都松了一口氣,沒想到校長這么好說話,倒是王主任有些說不出話來,站在那里發愣,校長接著說:“好了你們回去吧,這之后我們會延續以前的作息時間。新的規定等我們討論之后再定。”

聽校長說最后一句的時候,同學們包括宇軒郭劼都不免在心里暗叫:還有規定啊。不過大家都有些欣喜,畢竟這趟沒白跑。于是都心滿意足的走出了校長室的門。待他們出門的時候,王主任才說了句:“校長。”只聽校長又叫住了他,說把信看完再說。

走在路上,郭劼才好奇那封信,想起自己原來剛才只顧的興奮簽名,沒有在意信了,仔細一想好像信并沒有打開應該沒有人見過吧。于是好奇問另外幾個同學那信寫的什么內容,這么有說服力?

這時其他幾位同學哈哈大笑,其中一個指著另一個同學說道:“念在剛才你們和我們并肩作戰的份上就告訴你吧,我大哥老爸的一封信可是很有說服力的。”

“多嘴。”那位同學對說話的同學說道,又轉向宇軒郭劼:“其實告訴你也沒事,不過你們不要多嘴啊。我爸在省里工作,我告訴他最近學校的這些壞情況,就讓他寫封給校長,這不就擺平了嗎。”

“那你怎么不直接給,還要簽什么名,搞的這么大聲勢做什么。”宇軒略帶氣憤的說道。

“這個嘛,秘密。不告訴你好了。”這學生突然搞起 了神秘。宇軒倒是失望至極,這是什么破事,自己還來參加。越想越氣憤,扯下了路旁伸到面前的樹葉,用力的撕扯了起來,也不和他們說話了。忽然間覺得自己很是可笑,也不想想現在是什么時代了,還這么無知,真是不應該。

郭劼沒有發現宇軒的憤怒,依然走在去往班級的路上,另幾位同學都在說笑著剛才的情形。快要到教學樓下了,前方有幾個女生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們回來。未等郭劼眾人走近,有個女生就叫道:“搞定了嗎。”

剛才的那男生聳聳肩說道:“so easy!”快步走向女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宇軒看在眼里,像是明白了一切,眼里放著怒火,這世界離他太遠。

消息馬上傳開了,恢復原來的作息時間,很多人歡呼起來,實在是受不了這些日子以來的規定束縛了。

所有人都有些歡快,只有宇軒一個人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靠在教室走廊外的那面墻上,遙望著遠方,青山依舊,每天看在眼里,還是一如第一次望這青山時的那般青翠,宇軒此刻卻覺得遠方是那么的遠,遙不可及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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