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聲響，翠蓮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紅木托盤走了上來，后面跟著婆子，手里提著兩壇酒。

小金和魯達起身將長幾上的茶盤和圍棋搬到香爐邊上，翠蓮放下紅木托盤，婆子把酒順在長幾腿邊，過來把托盤里的銅鍋和配菜擺放在長幾上，拿著空盤子下樓。翠蓮布好三雙碗筷，每人一小碟辣椒粉，待二人坐好才拖了床頭腳蹬過來當椅子。

魯達和小金隔著長幾對坐，翠蓮給小金拿過來一個酒盅，把酒壇子遞給魯達。魯達接過酒壇，拍開泥封，酒香四溢，雖然比不上劉老漢地里刨出來的竹葉青，但這遇仙樓的透香玉液也是代州最好的美酒。銅鍋下面是正燃著的木炭，里面一堆烹熟的羊肉，幾顆青翠的大蒜葉漂在奶白色的湯上，格外誘人。小金舉起筷子，瞅準了一團拈起，送到魯達面前的碗中，道：“這是上好的綿羊尾，趁熱吃。”

魯達用筷子挑起一塊，聞著大股膻味，吃到嘴里卻也鮮香，又去鍋里拈了一塊。翠蓮笑著說：“綿羊尾是最難烹飪的部分，放下鍋里就要盯著，看見肉色微黃就要端上來，這時綿羊尾正好熟而不老，鮮味又透出來，如果蘸著湯吃味道更好。”魯達舀了些熱湯到碗里，再去吃那團綿羊尾，果然味道鮮美。

小金從配菜盤里夾了幾塊肉放在鍋里，舉起酒杯道：“從來沒有一起喝過酒，今日既是為你接風，也是為你餞行。”

魯達提起酒壇灌了一口，正想開口，翠蓮搶著問道：“餞什么行？提轄哥哥要去哪里？”

魯達道：“灑家要去五臺山當幾天和尚，就算給金大哥幫忙。”

翠蓮氣乎乎站起身，準備下樓，想了想，又坐了下來，舉起筷子從鍋里撈出一塊肉放在魯達的碟子里。

小金望著翠蓮，搖了搖頭，突然院中人聲嘈雜，魯達跳起身來，從窗子看見樓下十來個拿著棍棒的漢子，中間一個中年人正吩咐他們攻上樓來。魯達以為是官府來拿人，取了銅棍就要打下樓去。

小金也起身看了看，叫到：“兄弟不要魯莽，樓下是趙員外，都是自己人。”

說完就走下樓去。

魯達回到窗前，看見婆子從西屋出來，站在中年人旁邊，低聲下氣地說些什么，小金快步走向中年人，中年人道：“金老，我聞聽有人來欺負我未來娘子，特來捉拿。”小金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員外莫要聽人挑撥。樓上除了我父女，就是當年宮中大胡子的魯公公，哪有什么人欺負我家女兒。”

中年人扔了棒子，道：“難道就是渭州救了你們父女的魯公公？原來是恩人到此，王媽你眼拙看錯了。”王媽不敢出聲，回西屋里去，中年人讓眾人散去，自己由小金引著，走上樓來。

翠蓮見陌生人進來，先沖中年人施了一禮，捂了臉下樓去。魯達見樓下眾人走了，也把銅棍放回門后，站在窗前看中年人進來，也抱拳施禮。那中年人搶先一步，過來剪拂道：“久聞提轄大名，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今日一見，果然英雄氣概。”